顾倾城刚下飞机,便匆匆走出机场,迅速钻进一辆黑色宾利中。
“久等了。”
她说。
“刚到,今天要辛苦你了。”
一个完美磁性的声音抱歉地笑了笑。
顾倾城坐在副驾驶座,低头系着安全带,这一声抱歉让她抬头看了看在驾驶座上的祁严墨。他是c城豪门祁家的长公子,天神般的容颜在凌晨的微光之中如同她爱看的电影画面,他也正是c城那个让人闻风丧胆手段狠厉的男人的哥哥。
“没事儿。”
走神归来的顾倾城莞尔一笑。
如果不是宾利前进的惊人速度,没有人会想到这两个谈笑风生的人有着多么焦急的事情。
顾倾城看了看手腕上的简约女表,转头看着车窗外渐渐多起来的高大建筑,才松了口气。她很少将情绪过多地表现在脸上,所以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好像一切都好顺利的欠揍模样。
“到了。”
“嗯。”
宾利刚刚停在一个顶级奢华婚纱品牌专营店门前,祁严墨和顾倾城便下了车,看似气定神闲实则争分夺秒。
这个时间就算是繁华的商业区也一片冷清了,只有眼前这个占地面积与一个商场一般大的婚纱店还亮着蕊黄色淡雅的光。顾倾城抬头看了看它,竟然有些恍惚。
在店里来回踱步的负责人很快就发现了站在长长阶梯下的那对璧人,她匆匆走下阶梯,就快要走到顾倾城面前时望了顾倾城一眼,只一眼便让她忘了还有三级台阶,高挑的穿着修身套装的女人就这么扑向了那个纤细的套着宽松毛衣的女人。
顾倾城伸手扶住她,踩着细高跟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崴了脚。
祁严墨随便给了保安一个眼神,那保安会意,将车开进了离门口不远的车库。
三人走进店里,宛如走进秘密仙境,每一件婚纱似乎都属于一位仙子,它们是许多天才设计师们的心血,经过店员用心的打理与装饰,将所有动人心弦的美展现到极致,每件婚纱的摆放位置陈列方式都极尽讲究。祁严墨和顾倾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依然像第一次来这里一样被吸引。
“两位请坐。”
负责人将两人一路引领到一角的休闲区域,它是由两件浅蓝色系大婚纱围成的圆形,其间摆放了一张不规则桌子和几张大沙发。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休闲区域,主要是供客人休息聊天或与负责人店员们商讨事情等。
顾倾城看了一眼负责人别在衣领旁的名牌,商潮。
“商经理在信息里说到的坏事是什么呢?”
“祁先生,顾女士,非常抱歉,我们为顾女士定制的婚纱在运送途中发生了意外,可能赶不上婚礼了。”商潮递给他们一份资料,“所以目前的补救措施只有委屈顾女士在我们现成的这些样衣里挑选。”
顾倾城接过那一份厚厚资料,并没有急着翻开它,“顾女士吗?是因为我太憔悴了吗。”
商潮是近几年才被调来这儿的,所以并不清楚客户们口中的顾家大小姐就是眼前这位。她看着顾倾城润泽的红唇在把玩着那个字眼,也看到了渐渐分明的弧度。
原来让冰美人笑是那么容易又有趣的事情吗?商潮不禁露出笑意,但小心思还藏着,只道,“不,是我眼拙了,顾小姐。”
顾倾城见她放松了些,才缓缓翻开资料,里面都是摆放在这家店里的所有婚纱的相关信息,如果要细细挑选,得花不少时间。
祁严墨也意识到了,“就算是现成的,再做修改也来不及,里面有没有她合身的婚纱,从那些里面挑或许来得及。”
“有的,在资料里与顾小姐差不多合身的婚纱我们都做了标记,不过顾小姐偏瘦,最后还需要一些小的调整,大概是用些小的别针暗扣。”
“可以。”
顾倾城埋头翻看,不太像在给自己挑选婚纱,反而像在审阅下属递交的工作汇报。
商潮帮不上忙,只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也为自己破坏了这个女人婚礼的完美而自责不已,因为工作经验丰富的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严重的情况。
顾倾城很快就挑好了一件婚纱,商潮为她穿上,然后细致地用别针暗扣调整到合适,一边调整一边给顾倾城讲注意事项,新娘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早晨六点左右,祁严墨和顾倾城终于能从婚纱店出来了,为了不再出意外,那件修改后的婚纱已经装进了一个纯白的箱子安置在宾利中了。
祁严墨把顾倾城送到了和风国际大酒店,那是祁家的酒店,许多世家的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你先上去休息一下吧,哪有新娘顶着大黑眼圈结婚的。”
顾倾城下车前祁严墨递给她一张藏青色的房卡。
“好,”顾倾城接过房卡的一瞬间突然两眼发光,“这也好看得太清新脱俗了吧,果然是我喜欢的颜色最高级了。”
“我弟设计的。”
祁严墨说。
顾倾城已经抱着纯白大箱子站在他车窗外和他挥手了,看着她握住那张卡的手骨节突出,青筋隆起,兀自叹息,“这样爱不释手,没听见就没听见吧。”
顾倾城只看见了他嘴唇张合,没听见什么,回了一句“待会儿见”就转身进了酒店大厅。
她单手抱着婚纱箱子在大厅右侧的电梯显示屏前刷了卡,华丽的大盒子就将她送到了酒店高层的总统套房。
这间套房拥有两间卧室,还设有衣帽间、书房、浴室、配备厨房的餐厅、游泳池、酒吧台以及私家花园等,顾倾城面对这豪华的设施愣了几秒,熟悉又陌生,她默默地感叹了它变化之大。
这间套房顾倾城顶多只用得上浴室和卧室,她把装着婚纱的大箱子搁在墙角,进了浴室。十几分钟后她穿着浴袍赤着脚出来,水珠滑过精致踝骨渗进柔软的地毯里。
棕色及腰卷发已经被她擦得半干了,顾倾城张开双臂笔直地栽进被子里,原本想就这样睡过去,不料手太长磕到了床边的柜子,磕疼了的同时还按到了一个遥控器,床另一边的复古落地窗帘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风格与她所在卧室完全不同的卧室来,她瞬间懂了,她的这间是总统卧室,那一间是夫人卧室。
“啊……那么美,不能浪费了……”
顾倾城拖着疲惫的身子把婚纱箱子打开来,抱出那件仙气十足的婚纱铺在夫人卧室的床上,再回到总统卧室躺好,侧过脸欣赏了那一床婚纱和那个卧室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睡去,不久,整个套房静得能隐隐约约听见安稳的呼吸声。
“铃铃铃——”
一串急促的铃声吵醒了顾倾城,她迷糊之中划了接听。
“顾大小姐!起来结婚了!”
对面传来祁严墨气急败坏的诡异声音。
“好。”
顾倾城抓了抓长发,哭笑不得。
挂了电话后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六点十五分。她记得婚礼要在七点整举行。
格外紧迫的时间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婚纱,迅速盘起头发化好了妆。
门铃响了,有人来接她了。
婚礼按时进行着,浪漫欢快的乐曲来回切换,顾倾城被人牵到了祁严墨面前,他自然地牵过她白皙光洁的手,那人退去,台下一片欢声,高台上只有他们两人,在窃窃私语。
“他没有来。”
顾倾城的目光在所有宾客中扫过,其中有她熟悉的面孔,有陌生的面孔,却唯独没有她此刻想看见的那副容颜。
“放心,他会来的。”
祁严墨覆在她耳边,像在亲吻她。
顾倾城知道这急不来,便与祁严墨一起按部就班地推进着婚礼。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眉眼与祁严墨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宽肩窄腰长腿,还自带了除了某某所有人勿近的气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引了去,包括高台上那两人。
“这不是来了么?”
祁严墨看着来人,轻声对顾倾城说。
祁严卿一路走到高台下方,在最接近新人的位置坐下。他身穿裁剪合身的手工西服,慵懒地折起长腿,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交错着,轻覆在膝盖上,像个审判天官。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高台,好像他要审判的,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仙子。
婚礼还在继续,礼堂外开始躁动不安,然后各种声音的报警器响起,宾客乱作一团,紧接着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顾倾城站在黑暗中,咿咿呀呀的声音纷纷闯进耳朵,闹得她脑袋快要炸开,只隐隐约约听到祁严墨拿了司仪的麦克风镇定地宣布婚礼取消,然后让所有人有序离开。
她听到祁严墨的声音越来越远,知道自己也要抓紧时间离开了,可是一时间突然忘记了自己还在高台上,踩空后整个人跌下了台阶。
黑暗中一个人将她扶起,有力的臂膀架住她纤腰,带她从另一个隐秘小门离开了混乱。
他们走了很久,周围一片漆黑,顾倾城才意识到似乎是整个酒店都停电了。当顾倾城看到一方光亮时,那人消失了。她提着裙摆走到光亮处,是酒店侧门。
侧门虽然与正门隔得远,但依然可以听到正门的熙熙攘攘,她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折返了,便走到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会儿这位特殊的客人,顾倾城坐进车的后排,捞起还留在车门外的大裙摆塞进车里,然后关上了车门。
她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车子开动了。那件婚纱层层叠叠,被随意地堆在后排狭窄的空间里,窗缝漏进来的风吹起上面的几层薄纱,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就像看到了一朵与世隔绝的花,和它那位厌世的花仙子。
顾倾城靠在车窗上,终于有时间去想想这一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