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岗。

“你们跑到外面干什么去了？”陈若汐站在侧门外，问刚跑回来，正喘着粗气的梁宽。

“出了点小麻烦。”

“到底是什么嘛。”

梁宽着急上宿舍换衣服，因为快要换班了，所以就没时间理会陈若汐。

“秦北军的脸，被一条狗给舔了。”走在梁宽后面的齐东境补了一句。

“呵呵呵......被狗舔脸了？可能吗。”陈若汐笑着，有些不敢相信。

换了衣服，二班在02岗集合准备去接班。

“秦北军，听说你的脸被狗给舔了。我日你个大爷的，你还是个小白脸啦，连狗都爱上了你。”02岗值班的于定原不明就里地开着玩笑。

“去你丫的蛋，谁特么的放的狗屁。”秦北军嘴里骂道。

“准备接班了，不要讲话。向右转，齐步走......”梁宽下达口令。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厂里喜欢没事“嚼舌根子”的人，那是大有人在的。

第二天，人事课的凡强盛找了梁宽，他先是问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梁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给他讲了一遍。

凡强盛淡定地说：“以二抵六，秦北军和康勇还是俩个猛男呢。武警部队出来的人，身手确实个个了得！”

“只要没受伤，就是万幸了。”梁宽陪着笑脸，面对上一级的领导，礼貌和尊重很有必要。

“你们的姜队长好像刚买了一辆踏板车？”凡强盛看似无意地问。

“......”梁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婆孩子来了，买个车，肯定是为了带她们出去玩方便一些。”凡强盛自个把话给圆了回去。

“哦，对对对。”梁宽频频点头。

凡强盛是人事课的副课长，在飞扬厂的级别，他比姜队长还高一级。虽然他进厂时间比姜队长要晚，可是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人事课在飞扬厂绝对是个实权部门，它掌握着全厂人员的基本信息，特别是对普通员工，它可以决定让你是走还是留。所以说，梁宽对他的问询，自是不敢怠慢。

下午，梁宽巡逻到食堂，遇到了曹伟。俩人打了个照面，梁宽正欲离开，曹伟开口说了：“你们二班的秦北军，算是在飞扬厂出名了。”

“出什么名？”梁宽笑着附合道。

“食堂的师傅们都一个个地议论开了，说他下班跑摩的，上班打瞌睡，晚上还跟混混们纠缠在一起。”

曹伟说的这些话，让梁宽听了顿感诧异。

他面露不悦地对曹伟说：“我有事，先走了。”

曹伟喉咙里“嗯嗯”了两声，算是作了回应。

秦北军下班了跑摩的是真，上班打瞌睡这种情况，也可能偶尔是会有的。但曹伟讲，食堂的师傅们议论秦北军晚上跟着小混混们纠缠在一起，那就纯属是胡编乱造的了。

梁宽心里有些窝火，他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在背后胡说八道，都是一个厂里工作的同事，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工友，何必这样呢？难道诋毁一个人，是能让他多长点肉，还是可以令他变得更美？

他想起在部队里当兵时，连队每周召开一次的支部党员大会，在会上所有党员都可以开诚布公地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某某某有什么问题，对某某某有什么看法，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当面说出来，不管是上级还是下级，大家都是一视同仁，没有职务的高低之分。大家在会上把问题说清楚了，散会后就不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现实社会五彩缤纷、千变万化，它完全不同于直线加方块的军营，这一点毋庸置疑。

梁宽的这些想法和感慨，只能存在于脑海中，若是想付诸实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对秦北军这件事，姜队长比较沉得住气，他一直没有明确地表态。

梁宽心里也有数，当初秦北军买了这个二手摩托车回来，他以为姜队长会拿出厂规厂纪来当说辞，不同意秦北军搞出租，哪里知道出乎了他的意料，姜队长居然同意了。

而这一次呢，更是让梁宽大跌眼镜。

姜队长不仅没有追究秦北军和康勇在外持械打斗的恶劣行为，他还自个顺带把“战利品”归入到自己的名下。明说是暂时借用两天骑骑，搞不好这两天，就会变成两月、两年，甚至会更长久。

姜队长的这种行径，让梁宽觉得好无语。

他想起了秦北军说的红包，莫非秦北军又给姜队长红包了？买车给了红包，这次继续给......

那康勇呢，值班期间擅自离开工作岗位，居然也狗屁事没有，难道他也给了姜队长红包？

我得弄个明白。梁宽想着，便向秦北军值班的04岗走去。

“军仔，我问你件事。”梁宽确认四周没人后，小声地问他。

“什么事，宽子。”

“你老实交待有没有给姜队长私底下送礼？”

“没有啊，我工作积极又努力，领导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别没个正形，说正经的，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咱们是老乡，我才告诉你的，有。”秦北军加重了语气，他把个“有”字，说得很有份量。

“那是多少？”梁宽追问道，他想知道姜队长有多大的胃口。

“买车回来，给了他两百，才顺利跑的摩的，不然我哪里敢光明正大的下了班，就去干这个事；昨晚上，我偷偷塞给了他两百，算是把打架这件事，给悄悄地抹平了。”

“抹平！你以为他能抹平得了？食堂那帮人都在议论这个事，我就怕到时候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了汪经理的耳朵里。”梁宽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有老姜顶着不怕，汪经理真要是问起来，他老姜还弄了一辆踏板车呢，自己的屁股都没有擦干净。”秦北军把梁宽的担心，简直不当一回事，他相信自己出了钱，姜队长就一定会给他摆平。

“聊什么呢？”康勇恰巧也过来了。

“你这次给姜队长......”梁宽故意把嘴巴，凑到康勇的耳边。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康勇等不到梁宽说完，就态度坚决地做了否定。

“秦北军都说了。”梁宽眨了眨眼睛。

“你狗日的软骨头，袖子都露达！”康勇怪秦北军说出了实情，本来他俩是订了攻守同盟的。

“宽子又不是别人。”秦北军嘿嘿笑着。

“这些狗屁道道，都是秦北军教我的。我说我说，我给了姜队长一百块。”康勇叹一口气，伤感地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一百块给顺利的赚回来。”

“跟哥哥混，保你稳妥妥的一千块人民币到位。”秦北军拍着胸脯保证。

“你不吹牛皮会死啊！”梁宽白了一眼秦北军。

“宽子，告诉你一个事，明天郭自芬就走了。”康勇说。

“她不是要坐月子吗？况且辞工时间没到。”

“在飞扬厂坐什么鸟月子，越坐身体越虚弱。她明天上午结清工资后，去羊城坐火车回老家。”

“叶光锋呢？”

“叶光锋明天请假一天，送她去羊城，算是有始有终，毕竟相爱一场，人家女孩子还为他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呢。”

“我还得感谢郭自芬，她给了我很多练习制表的资料。我也感谢叶光锋，他的无奈让我明白，真心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也是苍白无力的。”

“你丫的，整得好像个哲学家似的。”秦北军不屑一顾地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秦北军不会明白，叶光锋和郭自芬爱情的落幕，让梁宽想到了他和沈亦然飘逝的爱情。

曾以为爱情来了，可以靠它去面对一切，现在才明白，其实它什么也解决不了。一句话，一个绕不开的现实，便让我们在爱的面前知难而退。

爱如烟花，散似雾，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大底如此。

梁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心里记得郭自芬的好，明天她要离开飞扬厂了，自己似乎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他想晚上出去，给郭自芬买些在火车上吃的水果和干粮，让陈若汐带给郭自芬。这一次分别，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