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自芬上午结清工资,准备坐车去羊城,她没让叶光锋送她。或许她是想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和叶光锋断个彻彻底底,不再藕断丝连。
梁宽主动到02岗换下陈若汐,让她去送送郭自芬。
郭自芬收拾好行李,她把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厚被子,放到了陈若汐的床上。
“你这是?”陈若汐不解地问她。
“这床被子你帮我拿给叶光锋,天气变冷了,他的被子有点薄。”
“既然心里还有他,为什么不再见他最后一面,或者让他送送你。”
“我不敢见他,我害怕见到他。”
郭自芬的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拼命控制着,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怕陈若汐看到自己的窘态,赶紧背过身去,悄悄地把眼泪擦去。
陈若汐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她了解郭自芬的心情。一段感情,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说放弃就彻底放弃得了。只是到了最后,分开也是必然,就算再舍不得又能如何。与其哭哭泣泣,流眼抹泪,再次经历离别的痛苦,倒不如绝情离开,斩断最后的情思,不留念想。
陈若汐默默地拿起郭自芬的行李,走到了宿舍外面的走廊上。
郭自芬在宿舍里停留了一会儿,她在这个418宿舍住了两年之久,也是有感情了,如今要离开,她想再多看几眼。
俩人下了楼,郭自芬把放行条递给梁宽,尔后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对梁宽说:“宽子,你检查一下。”
“不用检查了,快去坐车吧。”梁宽上前把箱子的拉链给拉上。
“谢谢你和陈若汐,有机会到我老家玩,我负责全程招待你们。”
“别忘了我们是老乡,有机会的,一路顺风。”梁宽支起了箱子的提把。
“嗯,我到家了,第一时间给陈若汐打电话,再见!”郭自芬拎起皮箱,出了02岗的侧门,陈若汐紧跟其后。
“郭自芬!”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这是叶光锋。
他一早就打电话给梁宽了,让梁宽无论如何都要把郭自芬准确出厂的时间,通报给他。
我就想看她最后一眼。叶光锋在电话里乞求道。
尽管郭自芬不想见叶光锋,但是梁宽于心不忍,他不想让兄弟失望,不想让兄弟留下遗憾。所以他在02岗换下陈若汐时,也给叶光锋打了个电话。
叶光锋没睡,他一直在等,等着梁宽给他打电话。
“......”郭自芬听到叶光锋叫她,木然愣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却没有回头。
“郭自芬。”叶光锋追出02岗的侧门,又叫了一声。
“......我们走吧。”郭自芬略微迟疑了一秒后,低头轻声对陈若汐说。她不敢再看叶光锋,她怕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
“你们……不说点什么吗?”陈若汐的声音极低。
“不了,我们赶紧走吧。”郭自芬口气坚决,没有缓和的余地。
梁宽和叶光锋站在02岗的侧门外,目送着郭自芬头也不回地走了。
“草你大爷的!”叶光锋怒骂一句,跟着跳起来一脚狠狠地踢在02岗厚厚的铁门上。
“梆”的一声,叶光锋鞋子掉了,铁门纹丝不动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闷响。
叶光锋被这一脚的反作用力,震得接连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02岗的大铁门是用一指厚的铸铁造的,叶光锋凌空飞起一脚,对它来讲,力度可以忽略不计,属于是“搔痒痒”。
梁宽知道叶光锋被郭自芬的冷漠无情给气晕了,想找个发泄的对象,恰好正对着铁门,便动武了......
“振作一点。”梁宽赶紧把他往02岗的侧门方向拉,这里来来往往还有几个行人,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总是不太好。
叶光锋朝郭自芬和陈若汐远去的方向望了望,然后低着头跟着梁宽从侧门进去了。
“上楼睡觉去。”梁宽使劲把他往楼梯上推。
“睡不着。”
“睡不着的话,出去跑步。跑累了,你就睡得着了。”
叶光锋面露苦笑,一脚一个台阶,慢慢地往楼上爬去。这要是在平时,这帮年青的小伙子们都是一脚三个台阶。但今天的叶光锋,全然没了年轻人的气势,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看得梁宽鼻子有些发酸。爱情的后遗症在漫延,造成的创伤,不知何时才能修复。
姜队长转到02岗,见是梁宽在值班,便问道:“陈若汐去哪里了?”
“她帮郭自芬提行李,顺便送上车。”
“叶光锋怎么不去送?他还提前写好了请假单,我批准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具体原因要问叶光锋了。”
姜队长没说什么,他走出了02岗的侧门,但很快又折回来,抬了抬眼皮子,甩下一句话来:“陈若汐要是回来了,你到我宿舍,我有事找你。”
半个小时后,陈若汐回来了,她说要上楼把厚被子给叶光锋拿下来。
梁宽说姜队长找他有事,让下班了再拿。
姜队长宿舍,梁宽敲了敲门。
“来了。”宿舍里面传出姜队长的声音。
“宽子,找你有点小事聊聊。”姜队长开门后,一改平日里那种严肃的表情,脸上挂有笑容。
什么情况?梁宽心里有些纳闷,毕竟姜队长这人他了解,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笑的。
姜队长今天的表情,让梁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笑里藏刀这个成语。
“什么事情还要到您的宿舍聊?”
“喝点茶,这是我们老家产的。”姜队长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一股淡淡的茶叶香味钻进了梁宽的鼻子里。
“不用了,谢谢姜队长,我不喝茶。”梁宽摆摆手说。
“泡了你就喝,难不成你让我把这杯茶倒掉?这么好的茶,倒了你说可惜不可惜?”姜队长先是朝梁宽瞪了瞪眼睛,随后又笑了起来。
梁宽没办法,只能接住,可是握在手里,杯子又太烫......
“来,放在桌子上,我们坐下聊聊。”姜队长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把杯子放在上面。
梁宽放下杯子,坐到姜队长对面的椅子上。
“最近电脑学得怎么样了?”姜队长关心地问。
“还不就是那样,有时间就去练一会儿,没时间的话,就不去,属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陈若汐也是在学电脑吧。”
“对,在学。”
“哈哈哈......”
姜队长的笑声,让梁宽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把面前的杯子端起来,模仿着电视剧里的那些文人骚客们品茶的样子,抿了一小口。
我去,好像是比那白开水喝得过瘾一点。梁宽心里叹道。
“秦北军和康勇的那件事,汪经理找过你没有?”姜队长终于聊上了正题。
“没有。”梁宽回答很肯定。
“如果他找你的话,你准备怎么说?”
梁宽将手里端着的杯子重新放回桌子上:“那姜队长告诉我,应该怎么说?”
“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教。”姜队长喝了一口茶,眼睛直直地看着梁宽。
“我知道了。”梁宽咧嘴一笑。
“喝茶喝茶,我这里还有茶叶,等一下给你拿一袋回去慢慢品,向天和老铁都拿了的。”姜队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袋未开封的茶叶抖了抖,那个装茶叶的袋子,马上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茶叶我不要,话我知道该怎么说。”梁宽站了起来就要走。
“喝完了再走。”姜队长站起来挽留。
“我下去了。”
梁宽在转身离开时,有意或是无意地朝姜队长的床上望去。
我的天!《厚黑学》那本书居然躺在姜队长的枕头边上。那么晚上,他岂不是夜夜枕着《厚黑学》睡觉!怪不得他今天变成了“笑面虎”,想想真是细思极恐,陈友军你为何不把书给收回去?!
梁宽走出了姜队长的宿舍,扬起右手对着空气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