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全厂放假一天,保安队雷打不动的继续照常上班。
吃早餐的时候,梁宽找到姜队长,跟他说明了情况,姜队长点点头,算是默许了。这次请假去石牌,一是探望姑姑她们全家,二是期待着与楚青青的第二次相遇,与近期态度冷淡的陈若汐相比,梁宽心中对楚青青有种既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愫,夹杂在里面,说是友情也不是,说是爱情也不对。
请假之前,梁宽已经与向天沟通好了,下午顶中班和维护食堂就餐秩序由向天帮忙代劳。虽然昨天晚上梁宽不满意向天在电话里的态度,但是好兄弟之间没有隔夜的仇,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翻篇了。在沟通之前,梁宽自个还不好意思呢,他以为向天说不准会拿昨晚来说事,岂料人家向天提都没提,根本就没把那一点不愉快放在心上。
这个男人大度啊!
哪里像陈若汐一样的,一丁点儿小事都牢记于心,找机会报复你,还搞“冷暴力”。
把向天和陈若汐摆在一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高下立判。
陈若汐早就知道了,梁宽四点下班后要去石牌,在02岗值班时,每当梁宽巡逻到这里,她都会怪异地笑着问:“宽子,你要好好打扮打扮,别一天到晚就是那几身衣服,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形象分很重要,你别在这上面栽跟头。”
面对陈若汐或有意或无意的风凉话,梁宽心里还有些小开心的。她陈若汐的风谅话里,明显带有一股淡淡的醋味,这也说明她对我这次石牌之行,还是蛮在意的。虽然嘴里是一个劲地鼓励我去,其实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估计这次是狠狠地打翻了醋坛子,千年陈醋哗哗地流了一地。
这次如果不是姑姑提前盛情相邀,梁宽是没准备去的,当个小班长要给全班人当模范、作表率,手下的一帮人都还在坚守岗位,你一个班长却撒开腿跑了,多多少少影响不好。虽然退伍了,但是梁宽的集体荣誉感,还是比较强的。
梁宽查了查公交车时刻表,最迟经过李屋的一趟公交车,是晚上九点四十分从南方市长途汽车站出发,也就是说他八点半之前必须从石牌坐车到南方,否则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
那只能两个选择,任选其一:要么明日一早坐车回来;要么花大价钱,坐的士或是黑车晚上赶回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似乎有点得不偿失。所以,最好是提前把时间安排好,否则后果很麻烦。
下午四点下了班,在宿舍脱下保安制服,梁宽鬼使神差地找周林借了件真皮的夹克外套,或许是陈若汐那句有意无意的话,让他放在了心上,形象很更要,佛还靠金装呢,人哪能例外。第一次见面梁宽穿着普通,这第二次见面,应该挽回一些颜面才是硬道理。
“要是宝马还在的话,我就专程送你去坐车了。”秦北军坐在梁宽的床铺上,把昨天下午没吃完的核桃,捏在手里弄得哗哗直响,他发现了一个锻炼手指灵活性的好办法,那就是有事没事将三、五个核桃放入掌心,来回揉搓。他这人向来是闲不住的,一旦闲下来,蛋蛋就会疼。
路上一切顺利,梁宽在六点之前赶到了姑姑的住处,一路上姑姑也没有打电话催他,因为姑姑知道当过兵的人时间观念强,答应下来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梁宽没有想到这次姑姑让他大老远过来,居然没有请楚青青。他问又不好意思问,不问,心里又不甘心,简直是左右为难。
姑姑还问他,这身皮外套是不是刚买的。
梁宽说是找同事临时租借的。
姑姑听后哑然失笑,令到梁宽顿时大窘。
一桌子好菜,梁宽反而吃得食之无味,甚至他觉得还不如在飞扬厂吃吃王绪山搞的水煮南瓜带劲。这说明吃饭的心情和气氛很重要,没有心情、没有气氛,哪怕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你也好像在嚼木屑一般的难以下咽。
倒是六岁的表妹从荆州老家过来探亲,她给这顿饭增添了不少笑料和温馨的场面,这是她每一次离开故乡,陪爸妈在外地过节。表妹很乖巧,左一个宽哥哥,右一个宽哥哥,叫的梁宽心里那叫一个甜。
吃过饭后,梁宽陪着表妹做游戏,姑姑和姑父忙着收拾桌子和碗筷。
梁宽看到姑父将电饭煲里剩下的几颗米粒,都细心地一颗一颗扒下来吃了。
“不之不易啊,粒粒皆辛苦。”平时不善于言笑的姑父如此说道。
梁宽点头笑笑,是啊,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农民春天辛勤的付出,何来金秋丰收的喜悦。
梁宽带着表妹下楼玩,找了一家书店,他给表妹买了一套葫芦娃的十册装连环画,表妹还在读幼儿园大班,不太认字,可葫芦娃七兄弟她认识,拿了就舍不得放下。买定离手后,表妹随即打开一本津津有味地品读起来。
送表妹回去,临走之际,梁宽还是没能忍住,他问姑姑,楚青青近来怎么样。
姑姑说,青青报考了初级会计证,二月份要考试。现在是工作学习两头忙,今晚她是去参加辅导课了。
梁宽差一点就问,为什么姑姑你不早点说,早说楚青青不来,我就......我就也不来石牌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
“哦。”梁宽应了一声,他没有说话了,学习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一个背井离乡的女孩子,能耐得住寂寞已是不易,还想着学习,想着提升自己的素质,单单是这一种精神,就令人佩服,令人肃然起敬。
返程的车上,梁宽给楚青青发了一条短信:“天然水,我来了,又走了。”
“天然水”是楚青青的qq名,梁宽觉得这样写,会显得亲切一些。
“呵呵,一路顺风。”楚青青回了信息。
看着寥寥几个字的回复,梁宽心里泛起了一丝寒意,这真是满怀期望而来,带着绝望而归。
梁宽坐在车上,闭上眼睛,陈若汐的影子即刻出现。
她肯定正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哼,我偏要装开心给她看,气死她。梁宽拉开公交车的窗户玻璃,他想吹吹风,清醒清醒。
“关上那扇窗户。”梁宽耳边传来一声嘶吼。
他扭头循声望去,一个彪悍的妇女叉腰站起,脸上有横肉,腰间挂着纯天然的肉质游泳圈。
梁宽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关上窗户,把头埋低再埋低,对这种凶神恶煞般地主婆,逃避才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