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早上八点。

“梁宽吃完了，你来一下02岗，有个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姜队长对着食堂里，正吃着方便面的二班这桌人喊。

“好。”梁宽抬头回应。

“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该不会觉得昨晚上的兔子肉吃得还可以，今天又让你又去买兔子吧？”秦北军低头喝了一口汤，“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考虑去买。”

“可以，就你去。”陈若汐插话。她心里清楚，秦北军只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一旦你较真了，他就会退缩。

“算了算了，姜队长后脑勺子也不会想到我的。”秦北军搬出姜队长这个“万能的挡箭牌”，试图使自己能“金蝉脱壳”。

“不听你瞎忽悠了，我去02岗看看，早搞完早休息。”梁宽起身把方便面碗扔进了垃圾桶。

自从农历腊月二十七外面的早餐店悉数关门之后，各班的早餐基本上都是以“来一桶”为主，这样也好，开水一泡，吃完一扔，连洗碗的时间，都给省下了。

“这是四百块钱，你看着去买菜吧，可能菜有点多，带一个人过去帮忙。”姜队长把四张“毛爷爷”递过来。

“买什么菜？”梁宽第一时间没有伸手去接。他想搞明白这四百块钱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如果是买菜的话，那究竟买什么菜？他必须问清楚。

“除夕夜我们保安队也得准备一桌团年饭嘛，别人过年，我们也要过年，鸡鸭鱼肉啊，这些都行，你看着办吧！”

“一班转班，王铁志......”

姜队长粗鲁地打断梁宽的话：“王铁志身体不舒服，向天要值班，你如果觉得我的安排不妥，可以跟向天商量，看看怎么办？”

我去你大爷的！如果我觉得不妥，居然不是跟你商量，而是跑去跟向天商量，老姜啊老姜，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梁宽心里暗骂。

当然了，与领导起正面冲突，总是不好，梁宽还是强压住怒火，他懂事的沉默，最终换来了姜队长的微微一笑。

或许姜队长是算准了梁宽不敢“造次”，通过几次旁敲侧击和隔空喊话，他已然觉得梁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哪怕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领导交待的事情，你还得老老实实地装作很是乐意的样子去做，这就是现实，赤条条的现实。

四百块钱拿在手里，好像拿着“烫手山芋”一般，丢又丢不得，甩又甩不掉。

此时，梁宽的心情是沮丧的，他缓步走上二楼，准备进宿舍换身衣服了，再出去。

“宽子有什么事情吗？”陈若汐还没有直接回418宿舍。她一直站在二楼的走廊边上，耐心地等着梁宽回来。

“好事。”梁宽把手里的四百块“烫手山芋”举起来，尔后，苦笑着说，“姜队长给的，让我去买菜，除夕夜会餐，就指望这个了。”

“什么呀，又让你去买？‘甩手掌柜’昨天安排买兔子，今天又来？？？”陈若汐的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不爽”。

“我还得问问向天和王铁志的意见，保安队二十来号人，买回来的菜要是大家吃得不开心了，我不是要当一年的罪人。”

“怎么会当一年的罪人呢？不是一天吗？”

“你想啊，除夕夜的一顿饭吃了，是不是要等到明年的除夕夜，才会吃上第二顿，中间是不是隔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时间里，大家说起除夕夜，就会谈起我买的菜......”

“哈哈哈，想得既周到又长远，你别说了，我懂了。”陈若汐右手作出了“ok”的手势，“要不要我再陪陪你，去李屋集贸市场潇洒一回。”

“要得要得，不过我们不能再去李屋了。”

“为什么呀，难道你担心那个......”陈若汐把话说到一半，忍不住呵呵地笑了两声。

“对，我怕遇到‘河东狮子吼’。”梁宽刚刚紧锁的眉头，终于开始慢慢舒展。这一切都是源于陈若汐，要是陈若汐不主动说陪他去，他还真的不好意思开口叫宿舍里的任何一个人陪他。毕竟下了夜班都很累，谁也不愿意干这种出力又不讨好的事。

俩人各自回宿舍换了衣服，梁宽跟二班的人打招呼，说自己去给大家采购晚上吃的东西去了。

躺在床上的秦北军，先是浪笑了几声，接着大呼：“天算不如人算，谁算都不如我秦北军算得准，你果然是被领导安排去买兔子肉了。”

梁宽没有时间与他理论，径直出了203宿舍，他在等候陈若汐的时候，给向天和王铁志分别打电话通报了姜队长的安排。

那俩人倒是大方洒脱，他俩说话都一个调调：你买什么回来，我们就吃什么，只要晚上不饿着，一切无所谓。

梁宽也给他俩打了“预防针”：我怕众口难调，好心办坏事。

反正买的菜是好还是坏，也怪不到向天和王铁志的头上，他俩的心态，梁宽完全可以想像出来，那叫什么“没事偷着乐”。

不想再见“河东狮”，陈若汐建议去小岭山镇的“大嘉荣超市”，现在超市里的生鲜肉类制品比菜市场里卖的品种还多。

大年三十，公交车依然正常运营，他俩很快等到一辆途经镇区的公交车，可能是因为很多外来务工人员回家过年的缘故，车上的人不多，并且有三分之一的座位都是空的。

“姜队长这次拿了四百块出来，简直就是大出血。”梁宽对坐在他身边的陈若汐说。

“傻孩子。”陈若汐淡然一笑。

“你什么意思啊？”

“钱又不是他一个人出的，aa制，人人有份。”

梁宽快速心算，四百除以二十，还等于二十，保安队二十个人，也就是说人均二十块：“我还以为他一个人包了哟！”

“你想得到美。男人们个个一样吝啬，个个‘铁公鸡’，你愿意拿出四百块钱请客吗？”

“如果我是队长的话，我愿意，你信不信？”梁宽和陈若汐打起了赌。

“好好好，相信你的人品。”陈若汐选择不再抬扛，“年年如此，又不是今年才这样的，他连过年请假回家的人，也收了钱的。”

“那谷灵华呢？”

“钱照收。”

“果然厉害。”

说起谷灵华，梁宽这才想起来，自己作为班长应该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事情的进展情况。当时谷灵华在没回家之前，就已经在考虑租房子的事了。

电话打过去，谷灵华说正忙着贴对联。

梁宽问他，订婚的大事完成得怎么样了？

谷灵华乐呵呵地说，女朋友已经住在了他家里。

既然已经发展到“夜夜春宵一刻”了，后续的事情，梁宽便也不再多问。

坐在旁边的陈若汐泰然自若地说：“意料之中的事。”

梁宽问：“你是怎么知道结果的。”

陈若汐微闭着双眼，嘴里吐出五个字：“有钱好办事。”

“万一翠花不是看中他的钱呢？况且他没钱。”

“人家怎么知道他的钱的是借来的。”

......

梁宽想想陈若汐说的没错，翠花怎么知道谷灵华连订婚的钱都是借来的。

可不管怎么样，俩人在一起把生米煮成熟饭了。谷灵华这趟“返乡之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下一个目标，就是如何把翠花带到南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