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保安队的人纷纷过来问候梁宽。对于大家的好意,梁宽也表达了深深地感谢。
陈若汐是整个保安队最后一个进食堂吃饭的人,平时她都挺准时的,今天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迟到的。
这些都不说了,她打好饭菜后,居然是一个人坐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肯定有什么事,不然她是不会这样的。梁宽心里猜测。
梁宽猜得没错,陈若汐这几天,真的是有事。
从小岭山镇医院探望梁宽回来,陈若汐心情不佳,吃过晚饭,她在02岗外面发呆。姜队长找到她,说有件事情跟她商量。
俩人绕着围墙慢慢走着,姜队长开门见山地问:“你想不想换一份工作。”
“换工作?”陈若汐表情诧异,她不明白姜队长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总经办龙主任看中了你的能力,他想把你调过去给他当助理。”姜队长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陈若汐的面部表情。
“恐怕我胜任不了,这么重要的工作岗位。”陈若汐委婉地推辞。
“你是完全可以胜任的,助理无非就是打打文件,做做报表什么的,这些内容你都在外面学过。”姜队长知道,在整个保安队只有陈若汐和梁宽一直在阳光电脑屋学习。
“这些工作不是人事课管的吗?总经办也开始管起这些事了?”陈若汐与人事课的欧阳飞飞同住在418宿舍,所以她对人事课的日常工作,算是有一些了解。
“以前是不管,以后可能就要管了。”姜队长面对陈若汐的提问狡黠一笑,他继续说,“龙主任现在是余总面前的‘红人’,说不准他以后的权力,还要大过管理部的汪经理。”
“嗯。”陈若汐应付式回应道。她对龙主任在春节前,那次保安队聚会中,喝酒失态的样子记忆犹新,一个没有酒品的人,哪怕他当再大的官,估计他的人品,也应该好不到哪儿去。
“助理这个工作岗位与保安的工作相比,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而且工资肯定比你现在高出不少。你想想看,到了写字楼,坐到了办公室,起点可就不一样了。”姜队长尝试着用一些“肉眼可见”的好处,来打动陈若汐。
“保安队不是人手不够吗,二班梁宽还在住院,本来就少一个人,如果我再走的话,岂不是少了两个。”
“这个你不用担心,梁宽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再说了,人少我们可以招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在南方市的大街上,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姜队长转头再次看向陈若汐,“你先考虑几天,再回复我。”
结果没等到陈若汐回复姜队长,在今天下午五点,龙主任出现了。他下命令般地让姜队长打电话把陈若汐单独约到201宿舍,姜队长不敢不从。
在电话里,姜队长骗陈若汐说,龙主任找你了解一些保安队的情况。而其实呢,龙主任却是另有目的的。
大领导主动找一个普通的保安员,他能了解什么情况,找姜队长、找几个班长不是更好吗,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安个好心。
下午找陈若汐,龙主任是来调查梁宽受伤那件事的,也就是说,梁宽到底算不算工伤,绝对的话语权掌握在他的手里。
上午,他与梁宽正面交锋“杠”了几句,令他心里有些不爽,一个小班长胆敢不给他面子,是得想想法子,整治一番了,不然自己的颜面和威慑力何存。
姜队长泡了两杯茶后,自觉地退出了201宿舍,在出去之前,他顺便把门也给轻轻地关上了。
龙主任让陈若汐把梁宽受伤那晚的整个经过复述一遍,他说姜队长写的那份汇报材料,有几处他看不明白。
于是,陈若汐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他得知梁宽是为了救陈若汐,才被人捅伤时,他心里立即有了主意:“汪群义啊汪群义,你作为管理部经理,居然包庇老乡梁宽,说他这种行为是正能量,说他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受的伤,都有人带着凶器去见义勇为了,这是见义勇为的人,干的事吗?如果把这些说给余总听,你说余总会相信你吗?梁宽啊梁宽,你不是要工伤吗,工伤界定的基本范围是什么?是你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场所内,是你因工外出和上下班途中受到伤害。而你这次受伤,充其量就是为了保护女朋友,而与两个流氓地痞发生了打架斗殴。可说是斗殴,你也没有斗赢,到头来流氓跑了个无影无踪,你自己反倒被捅进了住院。”
姜队长已经向龙主任汇报了,陈若汐对助理那个工作岗位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是龙主任不想轻易放手。
梁宽如何界定工伤一事,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汪经理、梁宽和陈若汐三人,如果想个个击破,难度太大。但是,他想集中力量对付一个人,那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特别是当他想对付的那个人是陈若汐,一个女孩子,一个最弱的人。
拉回到201宿舍。
龙主任一脸严肃地说:“梁宽这次受伤,所有的治疗费将由他本人来承担,包括在医院的陪护费,也由其本人自理。”
“不是工伤吗?”陈若汐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记得梁宽说过,厂里认定工伤这个事,汪经理已经确认了。怎么见义勇为受伤了,治疗费还需要自己掏钱支付呢?还有龙主任现在放出这个“深水炸弹”,到意是意欲何为?
“这种行为也能算工伤?哼......”龙主任把工伤界定的七项原则,不分主次地讲了一遍,尔后,反问低头陷入深思状的陈若汐,“你说说他梁宽到底符合哪一条吧?”
这一问,算是把陈若汐给噎住了。
对照工伤界定的七项原则,梁宽的确哪一条也够不上。住院个把星期,如果让梁宽掏钱自费的话,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具体要多少钱,陈若汐也不知道,反正应该不少。
毕竟医院是“高消费”的代名词,更不是人人都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有的人挣了一辈子的钱,可能到医院消费,一个月就会给他消费得干干净净;有的人挣了一辈子的钱,可能在icu还熬不过一天,就会欠费。
“小陈,也不是没有办法,办法总是靠人想出来的,就看你怎么做了。”龙主任语气缓和,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您说吧。”陈若汐被龙主任一个工伤界定七原则,搞得有些晕头,情绪也有些凌乱了。
“做我的助理,我就当这个调查从来就没有搞过,一切以汪经理批示的那份情况汇报为主。梁宽受伤,算工伤,继续当他的班长,你觉得这样行吗?”龙主任呷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望向对面坐着的陈若汐。
“可不可以等几天再回复您。”陈若汐想着和梁宽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摆平,比如去找汪经理帮忙。
“你不要想着去找汪经理了,这个事情的真相摆在那里。说白了,汪经理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我要是把他包庇梁宽的事,捅到余总那里,汪经理......”龙主任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主动找陈若汐“摊牌”,龙主任是做足了“功课”,他是笃定了陈若汐会答应他的要求。
论“耍手腕”,醉心研究“厚黑学”的姜队长在他的面前,只是一个小喽罗而已。凭他几十年的江湖阅历,二十岁出头的梁宽和陈若汐那里会是他的对手。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当助理这个事先不急,等我上完这最后三个夜班。”陈若汐还是坚持往后拖三天。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龙主任喝完杯子里的茶,站起来伸出手。
“算了,领导。”陈若汐摆摆手,示意不要这样。
龙主任的脸上有不悦掠过,不过这种不悦,很快就被笑容所取代。
这就是为什么陈若汐会最后一个下来吃饭,然后,又独自坐在一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