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转转吧。我要把妈妈打扮的漂漂亮亮。”林嫣挽着母亲的胳膊，笑嘻嘻道。

“小丫头。”

相比其他家女儿成长的头疼，姜苼这些年只对女儿一件事闹心。孩子太爱学习怎么办？站着等丈夫的时候，姜苼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回首盼去，嗔道：“干嘛呢，这么慢。”

林奈川无可奈何，很想自辨他已经很快了好不好，又心说你们穿衣服换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说话了。当然，林奈川只能心里吐槽一下，他很老实地三步并作两步，“来了来了！”

青山大厦成衣区很大，第一层是珠宝，一进门就是珠光宝气的，但适应青山人的消费水平，珠宝区只有进门地几间，后面便是卖衣服的，不过都是一些普通的衣服而已，所有刚才姜苼并没有看入眼。上面第二层也是卖衣服的，不过这一层则是卖名牌衣服，档次高上了不少。第三层则是杂货，什么美容美甲之类应有尽有，同时，辟出的小饭馆和独树一帜的情缘网吧也在这一层。除了一二层，负一二层也全是卖衣服的，但司职不同，负一层偏向于女装，负二层则偏向于童装和内衣。

“直接去二层吧。”林奈川道。

根据可靠消息，此时屠武爵应该正在二层带着个女生优哉游哉。林奈川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唇角浮现出不可察觉地笑意。

内心并对自己道：想当我女婿，门儿都没有。岳父坑女婿，那必须是一套一套的。

姜苼点点头，待林奈川到来，牵着女儿的手往前走去。迈入电梯，升至二楼，便道：“老公你自己先看吧，我和女儿先转转。”

林奈川心下正有此意，他需要先确定一下屠武爵的具体位置，然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必须撇清自己故意来此地嫌疑，他可不想被女儿嫌弃。

“嗯，我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我穿的。”林奈川说完对妻女二人微笑示意，扭头迈入旁边的小道，看妻女不见，忙加快脚步。

嗯？没人？

转了一圈，林奈川有些辛苦气喘。他天天坐在办公室中，并不如何走动，此时为了逮到屠武爵也是豁了出去大步快走，结果绕着二层转来转去愣是没发现屠武爵，这家伙去哪呢？

林奈川皱着眉头，稍稍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有些不甘心。该不会这家伙趁他来的空当已经买完衣服走了吧？林奈川想要摸出手机，赶紧给何健打个电话，但是抬头一看姜苼和林嫣走了过来，只好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

“买完了吗？”

“明知故问！”林嫣哼了一声，白了父亲一眼。

林奈川摸摸脑袋，干笑道：“没有买到不要急哈，咱慢慢买。看上什么买什么。”

林嫣走到父亲的身前，右手一伸，林奈川秒懂，赶忙从拉开黑色的公文包，然后拿出一叠钱，“不用省，看上什么随便买。”

林嫣并不买账，再瞪林奈川一眼，“都是你，不知道跑那里去了，害我到现在和妈妈还没有买一件衣服呢！”

林奈川继续干笑，这不是心系女婿，忘了姜苼身上并没有带钱的习惯，一时着急就给忘了。此时他对找屠武爵这件事有些放弃了，看着大厦中往来的人群，等林嫣转身的时候舒了口气。心道：也罢也罢，就好好陪女儿买衣服好了。

在记忆中，林奈川与女儿相处很少。幼时林嫣就展露出非同一般的特质，和孩子们不合群，和大人们更不可能合群。甚至在过年的时候，林奈川带着女儿去看望姥姥，旁的孩子各个上蹿下跳，就林嫣自己坐在沙发上文静的看上去傻乎乎。那时候亲戚们嘘寒问暖，但林嫣很厌烦干脆吵闹，让林奈川这个当爹的脸上无光。可等到林嫣上小学，林奈川发现女儿不合群完全是出于自身太过于天才。不过他没有觉得这是好事，为此他跑断了腿去咨询了很多医生，结果医生也无药可治啊。

总不能把一个挺聪明的小姑娘治成个傻子算治好吧？

好在慢慢的，没人说林嫣是自闭症了，女孩儿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落实了文静这个形容词。不过林奈川知道女儿真正的性格并不是文静，而是发指的骄傲和极端的孤僻。本来林嫣慢慢变得孤芳不自赏，他这个当爹是该开心的，奈何就奈何冒出来的这个人叫女婿，不说他养了十六年的花没了，连盆儿也给他端走了。

林奈川见林嫣走出去五六步后匆匆跟上，不再想恼人的屠武爵，心情平和不少。

“你们买这么多？”林奈川抽抽嘴角，看着老婆水中大包小包，两眼一翻。当男女一同出来买东西的时候，万万没有女人提东西的道理，故而林奈川走来已觉大事不妙，想要溜之大吉，却被林嫣一把手明眼快地抓住了袖边。

林嫣笑靥如花，“爸！”扬了扬手中的大包小包。

一声爸叫的林奈川心都酥了，林奈川当仁不让，主动一手挂一堆，整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如同进城的农民工。“你们都买的什么啊？”

“衣服啊！”姜苼理所当然地道：“给女儿买了件羽绒服，白色，要配一条裤子。就又配了一件加绒牛仔裤。牛仔裤正好有两个色，我看看都挺好看的，就买齐了。多了一条裤子自然要配一件上衣了。除了羽绒服，里面的衬衣也要买啊……”姜苼一件件说，林奈川听得头都大了。

林嫣也加入战团，“我给妈妈买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一件棕色的风衣，一件……”

“打住打住。你们买什么我不问，我就是跟着来掏钱的。”林奈川眼神四顾而言他，“化妆品还要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姜苼闻言眼中闪光。

林奈川：“……”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姜苼没有管如丧考妣的林奈川，拉着女儿迈入三楼的电梯口，林奈川只能跟着，不过看着调笑不知道说什么的母女二人，林奈川心中暖洋洋的全是满足感。

这如今一切得来并不容易，起码林奈川是这么觉得的，他奋斗了这么多年才得开现在的一切。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他心里自知。有时候他在忙碌之余也会想到如今这个地步就可以了，真的可以了。但上面人说小林你得发热啊，下面的人说老林你得发光啊。

下不下来，上不上去。

下，不下来？上，不上去？

下不？下来；上不？上去。

沉默着，林奈川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想了不少事，姜苼感慨道：“这大厦可是你一手盖起来的，看着如今的盛况，发展的不错啊。”

“好几年前的事了。”林奈川淡淡地道，话语中却透露出掌握一切的自信。

有时候，林奈川在想，或许林嫣身上的自信就是受他这个父亲的影响。但显然，林奈川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知道如何打太极，知道喜怒不形于色，林嫣却不会，林嫣是林家的剑，骤然出炉便锋利无比光芒耀眼，好像要斩断一切。

这样，挺好。

是个女孩儿自然有骄傲的资本，自然要理所应当的拒那些追求的男生于云泥之外，自然让她有天然的保护罩。要是个男孩那一定会给当爹的惹不少麻烦。

可是——怎么偏偏出现了屠武爵？

死皮赖脸，狗皮膏药。皮皮虾。

原以为对付一个高中生，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稍稍敲打便会让对方知道差距自行惭愧知难而退，没想到屠武爵反而变本加厉地和林嫣处在了一起。是自己的处理方式不对吗？是林嫣进入到了青春叛逆期非要和家长对着干嘛？林奈川一个大男人愁肠百转。

“纪梵希不错。还用这个吗？”林奈川扫了一眼，为了不让母女二人忽视自己，建议道。

“好呀。就纪梵希吧。用着挺顺的。”姜苼扭头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丈夫，微微一笑，“早知道就让小刘来了。”

“算了吧。咱自家人办自家事。”林奈川眉头轻动，笑了笑。“说起来，咱一家子好久没在一起出来逛过了。”林奈川本意是家丑不可外扬，这是来捉屠武爵的“奸”，被保姆看了去算怎么一回事？但此时，他庆幸自己的决定，相比屠武爵这不知所谓的偷心贼，一家人的脉脉温情显得格外珍贵和重要。

“喂，奈川，你看这个成吗？好像是新款！”

“不错呀。”

林嫣看父母说着说着，大有把她挤一边的架势，她无语望望天花板，想着自己就是个灯泡吧！呼了口气，作为灯泡一定要有灯泡的自觉，林嫣目光一转，“你们看吧，我去网吧玩会游戏。”

林奈川正含情脉脉的脸庞一下变了，他怎么忘了屠武爵的网吧在青山大厦的三楼呢？刚才光想着在卖衣服的地方找这小子，却忘了这小子大本营在三楼啊！他的脸变得青白，仿佛心脏病发作一般，目光死死地跟着林嫣的背影，望着情缘网吧的门，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屠武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