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东州是数一数二的都市,那青山县就是数一数二的穷山僻土,而白泥乡更是第一穷!东州临海,且不说那吞吐万吨的进出口贸易,单说靠海吃海,亦有不少的小渔船,但是白泥乡连这点经济也占不住,愣在东州最西,整个乡隐于丘陵,只有一小部分平原。这些丘陵因为东部常年充沛的降雨冲洗,几乎无土,少量的土地也呈盐碱性,难以种植。
白泥之穷,在于地理。
白泥所以的资本都摊在那个唯一的国企上,水果厂。但白泥并不富产水果,更不是什么特色,只因这丘陵之地能种果树而已。因此,在非特产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企业家愿意为僵死的水果厂注资盘活,那是注定赔本的买卖。
温真真听着父亲平淡的声调,果不其然,在她稍稍的震惊之后,温人国再次抛出一枚足以令人惊掉下巴的话。
“那个厂子的收购金是七千万。”
平静、冷笑、嘲讽,温真真听到了各式各样的情绪。
这是……父母分离,和自己打的电话?
她的手轻轻颤抖,睫毛轻轻眨动,语气很沉,“知道了……爸。”
又过了几秒,温人国道:“你高中剩下的日子,去青山读吧。这是你爷爷的安排……”
“爷爷?!”
温真真低垂着眼眸,咬着嘴唇,很是愤怒,脸庞却平静的像朵莲花。
“女子就不能继承吗?……”
在此时节离开东州就意味着与温盛继承者无缘,再去青山更像是在最具有希望成功之时被骤然碾入尘泥。第一次去青山是她想去,而这一次……是她被发配边疆。
温真真整理完妆容,用手扯动嘴角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然后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屠武爵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等待着,终于,温真真下了台,他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晚点酒店见。”
“哼,你不怕我把她们拐跑啊?”温真真露出小恶魔的笑意。
屠武爵笑吟吟看着她,“多谢温大小姐照顾了,回见。”
屠武爵这么急匆匆地出去是因为田绍奇到了,出门做事讲究一个义,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让他们干等着!而且温真真摆明一个大小姐,世面见得多,气场足,有她在不会有人欺负她们,他很放心。
“爵哥。”
田绍奇打了口哈气,现在已经晚十一点了,但他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后面跟着一堆无所事事的小弟,大眼一看有百十个,很是壮观。这些人不同于文秀的手下,他们本身就是“道”上出身,在张俊的离去这些人越发龙蛇混杂社会气息浓厚。
田绍奇披着大衣,顶着一头黄毛,脖子上拴个大金链,不得不说有几分大哥的气质。只是如果黄毛换成光头,说不定更有气势一些!当然,他肯定是不愿的。
“先给来的兄弟们一人一千块的舟车劳顿费。”
田绍奇什么也没说,对着旁边的小弟勾勾手,那小弟就拉出一个白色麻袋,周围小弟们人头耸动,但是都不敢吭声,一时场面静极。
田绍奇伸出手,又一个小弟从鞋底抽出一个明晃晃的刀片递给他,田绍奇对着麻袋一划,红色的钞票瞬间暴露在昏暗的街灯下。冰冷的空气顿时有几分灼热,这是因小弟们的目光所致。
屠武爵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京城好好玩几天。”
与此同时,田绍奇将自己的手放入到屠武爵的口袋里,只有一瞬,变魔术般的一瞬。
时间有妙用,比如:不在场证明。
夜的余晖燃尽,青山在望,没有等成绩出来屠武爵先一步回了青山。屠武爵用了田绍奇放在他口袋里的机票,而明面上,他此时正在京都和猛龙过江的弟兄们把酒言欢。
屠武爵叫了一辆出租车,商量好价钱,从东州风驰电掣。屠武爵眯着眼看着天边的朝阳,在回想上一次看到朝阳是什么时候,大概还是他在青山一高读书的时候,他一边夜里在情缘网吧挣钱,一边白天上学,从网吧出来去学校的时候,总是踏碎一地朝阳。
在他第一次见申一道的时候让他去调查,在他第二次见申一道的时候已经给他支取了七千万,然后私有化收购了没有任何价值的水果厂。
时间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锁,这锁有些别致,是一把枷锁,仿佛审判难逃一般将所有关联的人都系在一处,只等行刑之日的到来。
其实和之前相比,屠武爵无论身高体重都没用太大的变化,甚至连头发的长度都一模一样,可是文秀看到他却觉得屠武爵深沉了许多。以前的文秀看不透屠武爵,屠武爵面对各种难事总有相对的解决办法,如同幽山一般,望之蔚然深秀;而此时的屠武爵则更多的是沉默,但他身上仿佛覆盖着一层精神的绝缘体,整个人就如同从大海上凝视船下的深渊。
文秀甚至还闻到了一股血的腥味儿,毫无疑问,在他飞速成长成为一名合格老总的时候,屠武爵也在往前走,并且比他走的更远更偏激。
“好久不见。”
两个人都露出笑容,文秀主动上前拿过屠武爵带着的轻便行李箱,笑道:“有时候想着见不到了。”文秀笑容中并无苦涩意味,反而更多的是大难不死方显英雄本色。
“怎么可能会呢。”屠武爵也露出一口白牙,“我们又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而且说不得今年要被评为高新技术产业和纳税大户呢。”
“哈哈哈。”文秀放声而笑,青山电子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即将完成的项目和目前青山电子的扩张之路无不昭示着这家公司即将飞黄腾达,但他怎么也不如屠武爵自信逼人,反而总是板着一张脸忧愁。
“时间不多,带路,我们去我们的厂子里看一看。”
“好的,坐稳,老板。”文秀笑了,熟知他的人知道,当出露出这样的笑,意味着有人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