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经过那天的深谈消融彼此间那道隔陔，拉近了距离的效果，顾霖梦倒觉得更重要的收获是彻底地粉碎掉陈锋心底阴霾，令他开始重拾自信，真正振作起来。

至于随着做为重案组主要领导的两位正副队长关系越走越近，亦从不同层面直接或间接影响了组内氛围，队员内部的向心力又渐渐归拢，于顾霖梦、陈锋而言，却真可算得上是无心插柳的情况之下，造就的意外之喜了。

随着从市区各个路口的垃圾站被频频发现，作案手法皆如出一辙的女尸，在整个海城市引发起公众恐慌的发展态势，顾霖梦、陈锋和重案组全体组员，便益发觉得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力日益严重。

审视自己改动了至少三回的犯罪心理侧写，顾霖梦满面疲倦地趴在办公室的电脑桌上，不断思索着自己在推敲凶犯的时候，究竟是疏忽了哪里，以至于怎么也没能找到真正的嫌疑人。

陈锋手里捧着快餐饭盒，推门走进来：“人是铁，饭是钢，再怎样也不能不吃饭的，顾队。”

“你还是拿走吧，我没有胃口，实在吃不下，案子的调查一点进度也没有，连跟犯罪嫌疑人相关的丁点大有用线索，也找不到。”

悠悠叹着气，顾霖梦神色萎靡不振地抬手，按压快纠结成一团的眉心，烦燥难安；

“仅仅只最近一周，就增加了两名受害者，现在己经引起了公众你恐慌，一天不将如此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抓住，还会有更多人遭毒手，昨天局长己经在暗中催促，说让我们组务必要尽快破案呢。”

听到她隐含抱怨意味的话，尽管心里和她一样想要早日抓捕凶犯，以告慰四年前枉送性命的付晴，但陈锋更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加之顾霖梦己不眠不休地呆在组里，加班整整三天三夜了，再硬撑下去，慢说她只是个娇柔的女孩子，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对顾霖梦稍稍打量了一遍，只觉入目尽憔悴。

因此放缓声量，好言劝说：“心急也没用，这个连环杀手，能在我们眼皮底下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可见是个极狡猾难缠的狠角色，你这么干巴巴地苦熬着，别嫌疑人还没逮到，自己先撑不住倒下了。”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像个病西施似的，说倒就倒。”

扯起唇角，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顾霖梦忍下腰间因长时间久坐而衍生的阵阵酸痛，勉强打起精神，接过饭盒。

眼看着她把饭盒打开，用勺子舀饭菜吃了几口，陈锋才略微放心转身离开，掩上办公室的门以前，尚不忘关切叮咛几句：“顾队，吃完饭以后，你还是好好休息会吧，案子要查，可身体也须多注意。”

“知道了，陈副队长，你这么唠叨，都快成保姆阿姨了。”

顺着他这番关切之语的意思，顾霖梦随口应和道，以玩笑口吻调侃他手伸太长，管人闲事管得太宽。

对她不怎么中听的话，己具备免疫力的陈锋闻言不生气，反而还以莞尔一笑：“那也不错，现在当保姆的阿姨们都属于高收入人士，每个月拿的工资可比我们高得多，我哪天要是在警队混不下去，就改行去当帮人干干家务活！”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念在曾经是同事的份上，我请你来打扫卫生的话，记得给个八折友情价哟，陈、阿、姨！”

难得见到陈锋耍宝，顾霖梦忍不住笑了，看他把门关上，生怕他听不见似的，还特意扬声回敬他。

本就是刻意为之，想逗她展颜的陈锋闻言，明白自己目的己达成，顾不上仍站在队长办公室门外，组员们都在场，勾唇轻笑。

这副神态令刚分辩出受害者尸身上涂抹的指甲油及唇印等，所用的化妆品牌及颜色款式系列，兴冲冲走过来，准备向他和顾霖梦直接汇报的宋佳吓了一跳：“副队，顾队休息了吗？”

“没有，不过她己经不眠不休地连续熬三个日夜了，没事就别去打扰她，让她吃完饭，好好趴着睡会儿，先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敛去笑容，陈锋脸上瞬间变得凝肃，一把拽住其手臂，拉到离顾霖梦所置身的队长办公室不太远的角落处，小声向其说道。

抿了抿嘴，受他往日积威影响甚深，一见他如此脸色，心里就莫名紧张的宋佳不敢反驳，以与他刚刚说话时相近的音量，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然而听宋佳讲完以后，陈锋却不以为意：“弄半天原来你就鼓捣出这么点事呀，这名连环杀手是个心理极度扭曲，经济条件很好的人，既然不缺钱，自然买得起贵价的大牌进口化妆品，有什么可奇怪的？”

“陈副队，问题的重点不在凶手所用的东西价位贵不贵，而在于为什么凶手偏偏会採用这几款！”

忍下想翻白眼的冲动，因他漠视忽略自己努力了近两天，才得出成果的发现而意不平的宋佳，试图对眼前这位粗枝大叶的大男人解释清楚侧重点；

“夏薇薇及近期其余死者手脚指甲上的指甲油，是美宝莲本年度当季主打的彩妆新品‘魅之丽影’五色版中的玫红色，推出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市面上没有任何仿制品，目前只有美宝莲品牌旗下的专柜才能买到，且五种颜色从不单独卖，只售出套装。”

除了指甲油以外，还有根据凶手行凶时亲吻死者所留下的痕跡，对比这几天跑遍市区各大美容化妆品名牌专柜，宋佳自己亲身试用得回来的百余款不同的唇膏印。

才最终确认被凶手涂在其唇上用来亲吻死者的口红，是某个韩国本年度原装进口的顶尖限量版系列产品中，价格最昂贵的单卖品，在整个海城市，也仅卖出不到六十份。

“陈副队长，你仍觉得这个线索不重要吗？”

越往下说，底气越足的宋佳，头回忘了心里的畏惧，勇敢地迎面和陈锋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