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掩体中出来,沐梵深深吸了口气,“真不愧是指挥数十万大军的司令官,那气场真是强的没话说,”说完他朝南方后勤部驻地走去。
天空慢慢散开,有点点阳光落下,雪花早已不再飘落,一路上来来往往运送物资的卡车将道路压的泥泞不堪,沐梵只好打着赤脚提着鞋一路来到后勤部,后勤部掩体就修建在科诺克山脉南麓的半山腰上,这里是莱斯王国科诺克前线最安全的地方,里面的物资足够数十万大军吃上一年,每天都有各种物资从全国各地被运输到山下的机场,一辆辆卡车将卸下的物资通过隘口运到山上。
经过三层守卫检查,沐梵进入了宽大明亮的后勤部,挨过战争初期最残酷的头半年,王国的工程兵部队在科诺克大山里硬生生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穴,这里的物资是莱斯王国能够坚持五年不退一步的坚强保障。
来到补给处为自己手下还活着的那两百多号地痞流氓申请了补给,又来到财务处领取了两百多人的现金军饷,沐梵提着一大袋钱原路回到科诺克平原,站在山上向下看去,极远处一片朦胧,只能看到庸长的机场跑道,跑道上如蚂蚁般大小的卡车进进出出,“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将目光从天空中移下,转身朝着树林中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板房走去,见到手下那两百多个兵痞全都安静的呆在营房里,他才稍微安心了些。
走进帐篷将一大袋钞票扔在桌子上,沐梵指着二营长和三营长:“把钱给弟兄们分了,阵亡的弟兄,国家会给家人发抚恤金,这里的钱按人头全部均分,一会后勤部的人会拉物资过来,组织人去搬一下,然后留几个人守营地,除了军官和执勤的士兵,其他人给他们放三天假,进城喝酒也好,找女人也好,随便他们,但是不许他们打架闹事,如果被军法处抓到的话,回来老子一定吊死他们。”
“是,长官,”两位营长敬完礼后提着钞票走了出去,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欢呼声,“万岁,长官万岁。”
“人活得单纯,真是一种幸福,”沐梵摇了摇头,以往的军饷,财务处会按时打到活着的士兵储蓄卡中,阵亡的士兵会和抚恤金一起发放给家人,大多数士兵的储蓄卡都会交给家人保管,所以这个月的军饷,沐梵特意换成了现金,劫后余生,这些混蛋需要去好好发泄一番,这个月他没有拿一分钱,现在的沐梵,整天呆在前线,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储蓄卡中已经攒了一大笔钱,战争结束后,他可以生活的很好。
来到办公桌前坐下,沐梵从怀里掏出日记本,拿着笔仔细想了想,认真的在日记本上写下:“又一年寒冬,战场上早已经大雪飞扬,又一次奇迹般的活着回来,看惯了太多的生与死,胸中热血早已凝固为霜,是否还记得风雪中蹒跚前行的少年,是否还记得城外那棵枯老的樱花树,待来年春暖花开时,相聚在那落樱缤纷日,新纪元标准历584年12月20日。”
地下掩体中的作战室内,看到沐梵跟着利奇走了出去,总参谋长李峰敲敲门走到安德烈旁边坐下。
安德烈对他笑了笑:“怎么样?这小子不错吧。”
“见解很独到,眼光很毒辣,而且那么年轻,非常值得培养,将军是否考虑提拔他。”
安德烈糗了他一眼,“屁话,能在前线那种枪林弹雨中活过五个年头的军官,老子拿双手都能数得出来,他怎么会是一般人,他的军功可都是自己用血挣来的,我现在说的不是提拔不提拔他,那是早晚的事,我问的是连这毛头小子都能看出此中关键,统帅部那些白痴怎么就看不到,”安德烈用手掌狠狠拍着会议桌,大声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额,其实,就在您和沐梵谈话的时候,我收到了统帅部的回复,他们已经同意了这个作战方案,只是实施起来很困难,现在空军已经无力再发动任何进攻,空袭的计划已经被统帅部否定了,并且要求我们不计任何代价炸了它,我们只能派人深入敌占区炸了那座桥,现在奥伦萨对那座桥的保护十分严密,难度非常大,去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的,不知道您打算派谁过去。”
安德烈起身走到地图前,抱着双手:“从这个计划开始拟定之初我就已经选好了行动人员,他是队长的第一人选,之所以选他带队,是因为现在有经验有谋略有胆识的军官都死的差不多了,可是一直以来我迟迟不敢下决心,他还那么年轻,我于心不忍啊。”
李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吃惊的说:“难道,将军想让他带队去炸那座桥?战争结束后,国家将会非常困难,我们是否该为国家保留一些元气啊。”
安德烈转过身,看着李峰平静的摆摆手:“你也知道,这次上面为什么那么急匆匆的批准了这个计划,这座桥现在关乎国运,如果炸不了,胜利的希望将变得非常渺茫。”
李峰叹了口气满脸愤怒的说道:“如果早一个月前那些蠢货能够批准行动计划,我们可以很轻松的完成任务,根据大桥守军里的棋子传出来的消息,两天前奥伦萨帝国突然加派了守军,现在的守军是原来的五倍,而且从喀彻一直到科诺克车站,每个小站都派了大量军人和宪兵驻守,可见他们对这次运输的重视,让沐小子现在去,凶多吉少。”
安德烈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家伙运气一向不错,我相信他一定能回来的,你亲自去找他谈谈吧,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顾虑和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他。”
“好吧,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太可惜了,”李峰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之情。
沐梵将笔记本仔细收好,来到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换上一身干净常服,叫着手下还活着的几个军官一起来到了营地外面的俱乐部中。
俱乐部里早已坐满了人,从命如草芥的阵地上劫后余生的军官都喜欢到这里,庆祝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一人要了一瓶酒,沐梵几人围坐在桌边,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喜事,现在正开心的聊着天。
三营长和沐梵碰了杯将酒一饮而尽:“长官,我从军饷里扣下了一笔钱,刚才我和二营长商量打算把这笔钱打给一营长的遗孀,就当作大家的心意。”
“你们做的对,各位都比我年长,这些事你们比我想的细致,平时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各位老哥多多担待,来,我敬你们一杯,为阵亡的弟兄们,为活着的流氓们,干。”
“干,”众人抬酒一饮而尽。
“嘭,”俱乐部的门被一脚踢开,五个军官互相搀扶着歪歪斜斜的走进了俱乐部,看来已经在营地里就喝的差不多了,他们的举动引来其他人的一脸嫌弃。
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俱乐部里已经没有空闲的座位,五个人同时向沐梵所在的桌子看去。
看到四个中尉和一个衣服上没有军衔的年轻人坐在右侧角落里,五人径直来到沐梵他们桌前。
领头的上尉军官将一只脚高高抬起,重重踏在桌子上看着沐梵,嘴角冷笑:“小子,喝够了没有,喝够了就滚蛋。”
沐梵抬着酒杯没多看他一眼,手下的四人站起来愤怒的看着来人。
抬起头斜斜的看了他一眼,这些衣装整洁的家伙,显然是新调来的部队,在沐梵眼中,再过几天,这些菜鸟将成为雪地中横躺着的尸体,他才懒得和他们计较,难得可以享受悠闲的时光,要是浪费在打架上,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将酒一饮而尽,沐梵提着酒瓶起身,对着部下挥了挥手:“让他们坐好了,我们走。”
“是,长官,”四名下属怒视着上尉整齐答道。
“长官?一个连女人都没碰过的臭小子充什么大瓣蒜,长官也是你配叫的,”上尉军官翘着嘴角冷笑的盯着沐梵,身边的四人随即大声嘲笑,俱乐部里吹起了一阵阵口哨。
话音刚落,沐梵快速转身,一个酒瓶狠狠砸在他头上,瓶子四碎,酒水淋了他一头一脸。
“啊,”上尉捂着头坐在地上大声哀嚎,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不断流下。
“臭小子?老子杀人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家里吃屎呢,”沐梵身体向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看到自己的长官发怒,四名下属随即回身和对方的几人扭打在一起。
俱乐部中的其它军官看到打了起来,立即兴奋的大吼大叫,“打死这些新来的菜鸟,弄死他们,弄死这些杂碎。”
“来人啊,老兵欺负新人啦,”趁机走脱的新鸟军官大喊大叫着跑了出去。
很快,十几个衣着光鲜的军官冲进了俱乐部,看到那些刚从前线下来的军官在大吼大叫,怒骂着冲上去对他们拳打脚踢。
刚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军官们得到消息后成群结队的来到俱乐部,到处都是人在混战,分不清谁是新人谁是老人,只好随便逮住个衣服干净的人狠揍,管他是谁,打就是。
到驻地来找沐梵的总参谋长李峰听说军官俱乐部发生大规模斗殴,立即带着宪兵队赶到了俱乐部。
听着里面乒乒乓乓打的不亦乐乎,李峰冷着脸一挥手,一队全副武装的宪兵提着棍棒打开门冲了进去,管你是谁,管你位高权重,管你新人老人,逮到谁都是一顿棍棒狠揍,很快就将两边的人左右分开。
整个俱乐部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桌子、椅子、吧台全都被拆掉当作武器,酒水洒的到处都是,看着两边打的鼻青脸肿鲜血直流的各级军官,李峰鼻子都气歪了。
对着这群混账大声吼道:“谁他妈先挑的事,自己站出来,你们这群混账东西,让你们到这来是让你们保家卫国杀敌立功的,居然先对自己人动起手来,你们可真是好本事。”
最先被沐梵打的上尉军官捂着头站出来指着沐梵说:“参谋长阁下,我是101师305团2营的上尉营长克劳茨,我们来到军官俱乐部被他们几人给打了,其它人看不惯才参与群殴的。”
李峰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嗯?沐梵,这臭小子可真能惹事。”
沐梵站出来对着李峰敬礼:“参谋长阁下,我们喝酒喝的好好的,他们五人过来让我们滚蛋,本来我们已经准备离开,可是他却口出污言,属下气不过才动手教训了他,”沐梵说完眯着眼看了看克劳茨等人,最早在俱乐部中的军官和俱乐部工作人员纷纷点了点头。
李峰一挥手:“来人,克劳茨五人蓄意挑衅,辱骂上官,每人打二十军棍,其它军官目无军法,聚众斗殴,每人打十军棍,沐梵少校,御下不严,额,写份检讨交来给我,立即执行。”
克劳茨呆呆的看着沐梵,“少校,这小子?”随即被宪兵按倒在地,军官俱乐部内传出了一片棍棒击打在肉体上的啪啪声。
看着地上爬满了一片雪白的屁股,沐梵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
“沐梵,你跟我来,军纪执行完毕后,其他人各自回营,写份检讨交给自己的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