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菊手上的动作一顿，却只有一声轻叹，“姐姐们不会同意让你走的，她们已经将你当成了一个寄托。”

“菊姑姑，我知道，可是……”顾明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隐隐有所察觉，可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小的闺房内，除了药物的气味外，又弥漫了一股压抑的气氛。

沉默良久，顾明还是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寂静。

“菊姑姑，为何你们不愿离开这里？”顾明心中有些迷茫，“这座阁楼根本没有阵法，你们不是困在这里，而是不愿意走出去。”

听到顾明提起这个话题，石菊那双眸中流露出追忆的深思，脸上带着一缕落寂的神色，却是迟迟没有开口。

“菊姑姑，你不愿意说就罢了……”顾明也曾对石梅、石兰、石竹她们通过旁敲侧击委婉询问过，她们的表现也是迥然不同，石梅是脸色一沉，又狠狠地把他揍了一顿，而石兰却是满面寒霜，对他骂了一个“滚”字，道尽了她的心绪，石竹听到顾明问这个，活泼的她也是难得地沉默下来，一个人躲了起来。

四姐妹中顾明最怕的就是石菊，她可是一位炼药师，在玄阴峰一脉的传承记忆中，每一个炼药师就是一个会移动的瘟疫，无数势力对于炼药师的价值都是垂涎三尺，可若是有人不知死活地惹恼了炼药师，那些满城生灵死绝殆尽的例子就是前车之鉴。

正是如此，顾明是一点也不想引起石菊的反感，心中不晓得有多后悔了，深恨自己太冒失。

“玉烟阁的确有着阵法，只是并非困人而已。”

顾明还在纠结，忽然间石菊清微淡远的话语响起，打断了他的念头。

却见石菊已然恢复了常态，还是平日那副恬淡寡欲的模样，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我们姐妹四人并非是被这小小的阁楼困住，而是……”旋即伸出玉指轻轻点了点胸口，“这里困住了。”

顾明脸上露出迷惘，不解其意。不过石菊既然决定要告诉他，自然会解释清楚，若要隐瞒，何必提起。

“阁楼地下，有着一块万载温玉，昔日一位祖师发现后想要取出，却发现温玉竟然与山峰龙脉相连，一旦温玉有所异动，雪莲峰必将顷刻间毁于一旦，如此一来，这万载温玉已经不仅仅是机缘而已，还成为时时刻刻悬于雪莲峰之上的灭顶之灾。”顾明听得胆颤心惊，而石菊仿佛事不关己，还是那般风轻云淡，“后来雪莲峰出了一位名叫石雨晴阵道奇才，苦思百年，终于创出一门既能够保护温玉不失，又可以使用温玉的阵法。于是在温玉之上建立了玉烟阁，两者相偎相依，温玉不毁，阁楼永固，玉烟不倒，龙脉不现。”

“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位阵道奇才下峰历练时，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们有了四个女儿，石雨晴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踏上武道，带着他们回到雪莲峰，可是她的丈夫却是邪魔六道之一的幻魔教弟子，接近她的目的正是为了万载温玉，在进入雪莲峰后立刻原形毕露，劫持女儿逼迫石雨晴带他寻找万载温玉，石雨晴将他引入与玉烟阁内，与其同归于尽，不想这个幻魔教弟子竟能寄托魔念于人心，他将魔念种入四个女儿体内，想要借体重生，好在万载温玉不仅可助修行之人凝神聚元，还能抵御心魔邪念，从此这四个女儿便一直待在玉烟阁内修炼，以万载温玉压制魔念，避免魔念附体重生，不出玉烟阁一步。

“那姑姑们就是……”顾明看向石菊，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不错，那四个女儿，就是姐姐们和我。”

石菊眼中寒光一闪，“不过我怎样都无所谓，但姐姐们对你极好，一旦你离开肯定是会伤心不已，若你想走，必须得到姐姐们的同意，不然，你出阁楼大门的那一刻，就是你毙命之时。”

那凌厉的语气令顾明头皮发麻，他有些欲哭无泪，这是要关自己到死为止吗？

“不过，”石菊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出现了一丝戏谑的表情。

顾明眼皮一跳，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他快承受不住了。

“看在你将姐姐们哄得不错，就给你一次突破沸血境的机缘吧！”

顾明双眼一亮，“菊姑姑，你同意我去天池了？”

“哼！”石菊脸色一下子变得冷淡，“世间就天池而已吗？若说突破沸血境，有什么比得上万载温玉。”

旋即缓缓念道：“阴阳之道，在乎平衡。刚不可久，柔不可守。”石菊面色肃然，“你昔日奠基铜皮以阴寒铸就，而功法中也带着阴寒之属，若是沸血还想以阴寒之力度过，却是取死之道。”

见顾明虽不反驳，却是满脸不信，她森然一笑，“雪莲一脉走纯阴路数，奠基纯以阴寒，自然是大大的好处，可你行功走的是阴阳相济，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再则沸血境本就是催发气血，沸血若盈为佳，若无阳气，如何能做到鼓动气血？！”

得到石菊字字珠玑的点拨，顾明不由大受启发，这些在传承记忆之中并未提及，他对于石菊的指点大为感激。

“若不是为了让你安心陪伴姐姐们，我也懒得多费口舌。”顾明尴尬不已，好不容易感动一下，石菊一句话就把他冒出来的谢意打散了。

“不过万载温玉即使是玉石之精，其性温和，但痛苦也是不轻，你要做好准备。”石菊稍微再提点了一句，就将他赶出闺房。

…………

“四妹，真是麻烦你了。”白玉屏风后石梅等三女走了出来，石梅她们面色复杂地向她道谢。

顾明心中奇怪平日说不过三句话的菊姑姑，忽然间点拨了他那么多，却想不到是石梅她们三姐妹为他求情。石菊虽然年纪最小，却在武道天赋上远远高于三位姐姐，平日间虽然以姐妹相称，可在武道上，石菊这个四妹一直充当她们的老师。

石菊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姐姐们伤心难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