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个班主任姓罗,他教我们数学,此人个高眼大,性格开朗谦和。不爱打骂学生,实在恼怒就批评几句,在那个年代是个难得的好老师。每次上他的课特别轻松,不怕他检查作业,不怕被叫上黑板上算题做不出来。因为他的手里从来不拿二尺长的讲棍打人。即便上课时在黑板上指指点点,也多数是用他那根我们看来又粗又长的手指头在点化。有时实在气急了,就用那根满是粉灰的指头戳戳不用心学习,笨到极点的顽童的额头,像条型章盖过的独特印痕。
忽有一日开始罗老师接连好几天没来,于是便一二班合在一起上课,满教室的同学。合上课的二班班主任老师告诉我们说,罗老师出了外地,估计的请假半个多月。暂时这两个班由他代,就这样上课。我们班的同学立马耷拉了头,愁眉苦脸展现脸上。因为这个替他的老师是个出了名的教学严,外号阎老师。稍有不会,非打即骂,最轻的扔粉笔头和黑板擦,重了就是啪啪两讲棍,不分男女学生,打的人哭都不敢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大我一岁的表姐和我同桌,叫起来回答问题,连问两题不会,唰唰唰大步流星走过来,不由分说照着表姐头上就是几棍。打的表姐张嘴就哭,把书和本子一扔,背起书包就回家,自此再没念过书。性格倔强和前面闺蜜有一比,就是上回说到的小时候被大姨准备扶植成马童的那一位。可能是从小被过于器重了,受不得半点侮辱。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和此老师害了她?反正当时此老师茫然的怔住,估计他的教涯中还没有学生敢如此和他抗衡的!不巧的是他碰上了大姨的孩子。大姨对表姐的再不去学校念一天书持无所谓状态,甚至还有点乐观的态度。反正她也没念过书,对那东西也不了解有啥用,女孩子在家务农帮助她养猪喂鸡,闲暇时绣花巴针,会纳双囍鞋垫就很皆大欢喜了。
有一天学校开全体大会,校长是个胖乎乎的红脸小个子,他一上台先清了清嗓子,非常严峻的说道:“同学们,爱护学校的一桌一椅是我们每个人的职责。学校好比我们的家,你不能说你在家里就随随便便毁坏工具吧?最近学校里出现了好几起桌椅板凳被毁坏的事情。我们教导处准备逮这几个学生,逮住后,咱们就把你家长叫来处理这个事儿。”低下学生老师们开始议论纷纷,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事儿了,谁干的?
又过了两天,学校开始让班主任彻底清查这个事儿,因为又有一个班的几个桌椅被毁,而且窗玻璃都被敲坏了两三块儿。奇怪了,这到底是哪个班的学生祸害的?这回校长发了怒,一定要让班主任查清各班情况,这一回查出来,就要开除了。当然也不能排除外面的野孩子们捣乱,因为学校是没有院墙的。都是过去农村盖的前后几排排的土坯房教室。可学校是在校长他们村里,他相信他们村里的孩子,不上学的倒是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可他们不可能和学校有什么过不去,况且为毁坏几个桌椅板凳还得打碎玻璃冒着被划破血肉的危险来做这些事儿不划算,他还是相信来自学校内部的破坏,有学生在放学后用配了的钥匙进来祸害的。所以要清查。
那严厉的临时班主任脸色严肃,目光凌厉的推开门进来了,边上讲台边用眼光不可信任的扫除着我们。别说关键时刻学校还真不白养活老师,那不可侵犯的护主形势即刻就表现出来了。
阎老师双手叉开压着讲台,站在上面用不可一世的嘴巴的绷劲来显示他的高傲与尊贵,慢条斯理冷冷的说:“我就不相信了,一个小小点小学年级学生,敢接二连三的破坏学校的财物,竟然没有人能逮住?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要让我逮住你啊?小心你哪条腿断的啊!”
这话感觉说的面儿挺广,可又象是有针对性似的,有点觉得他象怀疑自己班的学生似的。听着真让人不寒而栗,感觉就象自己做了似的,吓的人都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和他面对面碰着眼神。一直到他不信任的眼光警告完后,都不敢怎么去看他在那滔滔不绝。因为就担心怕被他盯住了。
那节课下后,才知道学校的决定,每晚留两个老师在学校守株待兔,其中一个必须是班主任,一定要到晚上十点后才能回家。坚决要挖出这个“江洋大盗”来,小小顽童是不得了了!
第一天恰好轮上阎老师,俩个老师守到十点后,没发现啥,各自骑上自行车回家了;这样按步就班的轮过一周后,教导处传出风声来,应该没事儿了,不用再观察了。不过校长还是不放心,要求再守一次。其实他是在下午的时候忽然看见他们村有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鬼鬼祟祟在学校前面路过。这次他把怀疑的对象彻底转移了,还特叮嘱那晚值班的他们村的老师一定要盯好了。最后一轮本应是罗老师的,可罗老师还没回来,自然而然的又是阎老师代替了。阎老师倒是也愿意代替,没说什么话。
两人依旧是在教导处办公室值班。一个到村里供销社买了酒,一个回家拿来饭菜和暖壶准备好好享受这少有的二人世界。由于校长的安顿,两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村里的半大后生,还特地准备了两根棍子。
渐进八点多的时候,吃好了也喝高了,哥俩好也感情升温了,甚不甚别忘了职责。于是俩人商议一人拿一个手电筒从东西两面往中间包抄,检查完毕后,俩人挺满意,回到了教室里继续开聊。九点多又开始第二轮查寻:一个在西面被一只猫窜过来惊了一下,另一个在东面被一条跑着的黑狗着实吓了一跳。俩人走在路中间碰面后还说了说话,都意思这么俩个大男人都能被一猫一狗吓一跳,别说孩子们了,再甚者半大后生了,谁有那么大的胆了?俩人决定为了守信还是再坚持一下等到十点吧。于是便走到教导处,可是里面却黑灯瞎火,出来时没关灯呀,是不停电了?俩人也没咋疑惑就推开门进去了,顺手又在墙上摸了一下,摸到开关按了一下,灯亮了。可俩人却傻眼了:
喝酒吃饭占用的那张桌子被掀翻在地,酒瓶暖壶碗筷都被打烂,两把大椅子居然也被劈叉了腿,乱七八糟的扔下一地,比以往的案发现场都凌乱。俩人震惊住了?这是谁了,到底有几个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这么利落短短十来分钟时间竟然把主会场给抄摊了。尤其阎老师,以他的处事风格怎能咽下这口气?他回头反问张着嘴,“这”、“这”了几次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同伴:
“你说这是谁了?”
俩人甚至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杀人犯。有这么严重么?好像各自心里又否定了。
“这么利索肯定不是学生。”阎老师说道。
“也不是我们村那几个半大小子,不可能这么做,这最少的三四个人,一个观察咱俩动静,两个在这里打砸。”同伴回答。
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就跟学校里几个桌椅板凳干上了。也不伤人不放火的,有什么道理偏偏就跟点木头家具过不去?难道是以前不念书的孩子们对学校有仇了?出去追吧,肯定没跑远,前后都是大路,一人一个方向追吧。可是等到精疲力尽回来后连个鬼影儿都没追住。两人又一合计,或许这些造乱者还没走,还准备祸乱,不如再出去侦查侦查。于是两人一起出来把手电筒调的最亮,生怕照不到哪个角落。
“噼里啪啦”、“咚嚓”,哪里传来的声音?分辨的出来是在隐匿潜藏着,可夜静了,还是能听的出的。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按照每常,别说十一点多就是半夜两三点多,对于男人们来说,也无所怕惧。只是要有了事儿,心上就担了一份压力,从而开始不痛快,增加了负担,在没处理之前又转化成了恐惧。所以当俩人朝着有响声的那间教室走去时,村里的教师听到是“好几个人在哪里喝酒聚餐”;阎老师听到的是“好多人的猜拳喝酒声”。这么迟了,这是谁们了?怎么想起到这里来喝酒?俩人悄悄的从面前出现的土坡上慢慢爬在了顶头上看:只见拉长的席宴有好几桌人,有人猜拳,有人聊天,有人吃菜,远处的一桌人还说着说着打起了。打的不过瘾还把桌子上的酒瓶碗筷都扔掉,最后把桌椅板凳掀翻在地,旁边的人谁也不拉架,各自快活自己的,就象没有这么回事似的。这时阎老师身边的同伴说开话了:“那个摔烂的大花碗多象我们家里的,”又见打架的俩人举起椅子打不上对方就在地上往烂砸。
阎老师大怒一声:“咳,好好的板凳都给打烂了。你们还叫人了?”说着就要从坡上跳下去,同伴一看他要跳进人家的圈里去,他也要跟着跳,俩人一惊一乍的把卯宴席上的人都给惊吓一跳,转眼之间不见了,面前是黑黑的教室,俩个人在窗台上爬着。还差点把玻璃也给撞坏。
第二天学校早已上了两节课了,这俩人才从村里出来。当阎老师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推开校长的门时,校长早已猜到出事儿了。因为他是比较信任和靠的住阎老师的。最后查问了村里几个老一点的,说到学校下面早先年有个坟滩。
以后阎老师不再当班主任老师了,据说是关节痛,不能过累了,否则就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罗老师回来后接起了阎老师的任务,当完了那一届两个班的班主任。
后来那学校每年也出不了好的成绩,慢慢变得颓废了,没过几年就被拆为平滩了。小学被乡里改在另一个村里建起了校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