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乔伊刚出校门口一眼就瞧见了乔白杨,他身形微胖,一身灰色长衫紧贴着肚皮,他平日里生意最忙,这还是头一回到学校里来接她。
乔伊小跑着到了跟前,车门从里面推开,跳出个灵动的小姑娘,身形修长,眉眼温婉,一身淡绿色马褂旗袍衬得整个人秀丽可人。
“表姐,你还认得我吗?”小姑娘胖乎乎的小脸,圆圆的大眼睛,站在乔伊声旁还要高出来半个头。
“表妹,你怎么来了?”乔伊撅了撅嘴,装出一脸受惊的样子,她这个表妹别的都好,就是太爱吃了,偏生还是吃不胖的体质,小时候到乔家来,总是和乔伊抢着吃蟹黄包,而且在吃食方面半点都不退让,两人儿时因为零嘴还打了好几架。
“大姨快要生宝宝了,我和娘一起过来照顾着点,你这个样子,不会是怕我和你抢吃的吧?真是小气!”她半开玩笑般笑吟吟道,亮亮的双眼似乎被江南的水乡浸润过一般,格外地明亮。
“大姨夫,你看乔乔还是这么小气!”
“乔乔!”乔白杨唤了一声,朝着乔伊使了个眼色。
乔伊偷偷对着玥儿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几年不见,竟然还学会了撒娇。
“你别和我爹撒娇,要撒娇回去找你娘,否则,我这回就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乔伊像小时候一般威胁她。
“乔乔,玥儿大老远跑过来,没歇歇脚就跑来找你,你看你们两个一见面就——”乔白杨扶了扶额头,“你们这样,可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爹,那我就带这个吃货吃遍上海滩!”乔伊说着和玥儿对看了一眼,两人仿佛都回想起儿时的情景,脸上都带着笑意,拉着手上了车。
“表姐,外面是你认识的同学么?”玥儿扯了扯乔伊的衣袖,两人一并往窗外望去,乔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时候正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学生,只有森林还抱着书站在警卫室旁边,她直直望着这边,被人撞了几下也没有知觉。
“好漂亮的小姑娘,”玥儿笑着说完,微微侧过头,“看上去文文静静,倒不像是你的朋友!”
乔伊远远看着森林,心里说不出地复杂,“不是朋友,我们并不熟。”
车子开动,乔白杨往外看了一眼,森林孤寂清冷的身影,久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上海的大街小巷比前几年更是热闹,每经过一处飘香的铺子,玥儿时不时把脑袋往窗外面伸去,一副馋猫的神色,乔白杨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倒是没有丝毫作用。
乔伊从重生后对吃的倒是没多大兴致,此刻也是一副恹恹的神色,想起前世对吃的那般执着,恐怕还是被她给传染了。
乔伊的外祖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乔家时代书香门第,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是她的母亲宋宛,二女儿就是贾玥儿的母亲乔星,她对这位姨母的印象并不深,也是因为她并不常来上海的缘故,玥儿倒是经常偷偷往上海跑,多半也是由于嘴馋的缘故。
车子很快就到了乔家,乔伊随着父亲进了大厅,屋子里已经满满做了许多人,其中有一半都是乔伊不认得的。
玥儿跑过去喊了一声娘,乔伊忙叫了声姨母,乖顺地坐在宋宛的身侧。
“姨夫姨母,这就是乔乔了吧!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的走到乔伊身边,一双眼睛左右瞟着,好没礼貌。
“乔伊,这是我堂兄,贾平远,那位是我二哥贾平直,他们一道送我和母亲过来的。”玥儿左右指了指,和乔伊介绍着两人。
乔伊淡淡点头,眼风偷偷打量着两人,贾平远一直在和祖母攀谈起来,贾平直静静坐在一边,手里握着杯茶,倒是喝也不喝的样子。
“乔乔,这么些年没见了,你看到姨母都不亲近了。”乔星拉着她到跟前,从手上脱下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这个是姨母送你的见面礼,乔家好东西多,你可不要嫌弃!”
宋宛嘻嘻笑了插话,“你送她就是了,她哪里敢嫌弃,这鬼丫头可是从来不知道客气的。”她说完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我这里有对耳钉,前些日子逛街买的,倒是很适合玥儿,玥儿可别嫌弃你大姨妈的眼光!”
玥儿欢喜地接了过去,嘻嘻傻笑着。
“听说乔乔表妹如今读了大学,不知是哪里的大学呢?”贾平直将一叠书送到乔伊面前,“这书是我前两年国外留学时买的,都是些好书,特地送来给表妹。”
乔伊虽说不上讨厌,但是看那上边全是英文,还有的应该是法文吧,已经十分头疼。
“平直,谢谢你送这些书给乔乔,可她天生愚钝些,恐怕读这些好书也是没用的。”宋宛说完,又摸了摸肚皮。
“姨母,这小家伙都已经8个月了吧?”玥儿凑过去摸了摸,又看了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乔伊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丫的,还摸上瘾了,径直拉着她上了楼,下面那么吵,倒是没什么机会说话。玥儿也是不喜欢大人讲好些无聊的话,她坐在镜子钱由着乔伊给她戴耳钉,嘴里却不住问起上海的蟹香包。
“你还真是本性难移!”乔伊将耳钉放回到盒里,躺倒床上不一会困意就上来了,“你别说了,我们现在睡一觉,晚上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玥儿当下也禁了声,只要有好吃的,她断然是没有多余的话,两人当下就爬到床上睡了起来。
楼下的人到了吃饭时间才想起她们,芸香知道乔伊的脾气,倒是也不敢过去叫她,这一觉两人从日落直接睡到外面乌黑一片,还是被饿醒的。
玥儿一听说刚才楼下吃了蟹黄包,还有春卷、清蒸鲈鱼和大闸蟹,心里真是后悔死了,看乔伊的目光越发不善了。
乔伊无可奈何在,自己还饿着肚子,现在虽然晚些,但是也不过刚过8点,出去吃些小吃什么的倒是还不算晚。
“你真的想吃,我们两个偷偷出去,只是你可千万不能和旁人说,否则——”她对着玥儿比了个必杀的手势,两人轻手轻脚下了楼。
夜晚的上海也算不上很安静,反而微微透着些喧嚷,远远近近的鸣笛声来来往往,和苏州姿势大不同的。
玥儿拉着乔伊蹦蹦跳跳,倒是没有一点姑娘家的矜持,这实在叫乔伊大跌眼镜。
“表妹,你不会觉得我是个乡巴佬吧?”玥儿低着头,显得格外害羞,“我们家可比不得你家开明,父亲从小就不许我随便出门,便是集市上有了新的活动,也只有哥哥们去看热闹,我只能等他们回来和我胡讲一通。”
“女孩子连门都不给出?”乔伊对这话又是不信的,你现在可是到上海来了。
玥儿又摆了摆手,“也不都是,一年出门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我爹很严厉,想要和哥哥们一起出门耍,是需要背古书的,我记性这么差,没有一回成功了,最后我倒宁愿不出去也不去背书了”
乔伊看她这么可怜更吃惊了,“姨母家,貌似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不是该宠着吗?”
玥儿叹了口气,看乔伊就像看一个白痴一般,“我爹可比姨夫传统许多,我娘也不想姨母出国留了学,想法大不同的!”
乔伊低着头稍微想了一下,似乎能稍稍理解这丫头的意思。
远处烤鸡翅的香味遥遥飘了过来,实在香的不行,两人拉着手奔了过去。
鸡翅油滑鲜嫩地不像样子,乔伊馋的几乎要流口水了,玥儿直接点了两盘鸡翅,两盘可是12只鸡腿,倒是老板心善又和她们确认了一回。
乔伊忙陪着笑,拉了拉玥儿的袖摆,“一人来一个就好,她和老板说笑呢。”
玥儿努了努嘴,立马被乔伊哄好,“待会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她们边吃边逛,不一会就将前后两条街吃了个遍,玥儿就这样吃了一路,大约是真的饿了,怎么都喂不饱的样子。
乔伊只得又带着她喝了三宝的虾蟹粥,终于是不再嚷嚷了。
乔伊暗暗估量着表妹的饭量,又看了看她的身材,颇为委屈,“你天天这么吃法,竟然还是这么瘦,简直没天理!”
玥儿憨笑了两声,手掌摸了摸肚皮,“没办法,你羡慕不来的。”
乔伊干瞪了她一眼,四下看了看,店面里现在只剩下她们一桌了。
“你怎么样,还走得动吗?”乔伊看着靠着墙直不起腰的玥儿,已经没力气笑了。
玥儿摇了摇头,“没事,这下没车了,我们还是赶快打电话回家,让司机过来吧,对了,千万别让我娘知道。”
乔伊四下看了看,此时街道上已经不大见到人,好几处的灯也都陆续歇了,远远的弄堂显得格外明亮。
“前面那边有一间弄堂,应当是有电话,我们快些过去。”
玥儿点了点头,两人径直朝着灯光的方向奔了过去。
弄堂前是一条黑漆漆的巷子,她们刚跑到巷子口,里面的街灯顷刻间一盏盏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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