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儿到乔家的时候，乔伊并不吃惊。

森林如今生病，她又成了影院里热捧的新人，只是这背后的关节，乔伊却并不关心了。

“孔小姐的事情，我有消息要告诉大小姐。”她一声浅粉色的长旗袍，外面套着一件大红色毛呢外套，脖子上裹着白色貂毛围脖，眼神透亮，也带着几分打量。

乔伊坐在大厅里轻轻喝了口茶，“听说你如今成了剧院里的红人，导演都抢着找你演戏，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菁儿见她不答，仍旧只是低头莞尔着笑，“做这一行并没有几年光景，如今趁着年轻不过多演几部戏，日后人老珠黄的时候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我以为菁儿的目标是要火遍大上海，这个目标对你来说如今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念想。”

“大小姐，我今日过来是感念你曾经帮过我，所以有件事必须得告诉你，至于你信不信我，”她顿了顿，看不出乔伊内心的想法，只硬着头皮道，“孔小姐惨死的真相，如今也只有我知道了。”

乔伊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仍旧只是淡淡笑着，这个女子也已经不是曾经的菁儿，但凡入了功名利禄场，能够把握住自己的并不多，何况，她不过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连心眼还没来得及打开。

“这件事如今已没什么人关心了，你和我说，倒不如和孔太太说去，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孔太太如今——”她苦笑着，倒是不相信乔伊并不知道，“孔太太管不了这些事情了，孔警长如今只听森林的，又怎么会理会她。”

乔伊淡淡哦了一声，“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菁儿面色讪讪。

“不瞒大小姐，孔小姐曾经帮过我一些事情，我这会子就是想要报恩。”

“所以，你倒说说，她究竟是如何出的事？”乔伊放下杯子，定定看住她。

“是曲将军害了她。”她说完又低声道，“我带了一个老妈子过来，若是小姐要见见的话，就能知道全部真相了。”

乔伊摆了摆手，只道，“带进来吧！”

小高听了只得将人带了进来，这样的人他最是知道底细，只是闻着那刺鼻的香味也能知道这人是做什么勾当。

“小姐，人带进来了。”跟着小高一并进来的还有一人，“小姐，明少爷也过来了。”

乔伊抬头看他一眼，只对着那老妈子道，“就是你？你且仔细说说，那日都是什么情况。”

明月白好整以暇坐在旁边，大过年窜门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那日孔小姐被带过来的时候是大白天，那间屋子碰巧就在我房间的楼下，我听到动静就从窗户里看出去，正是曲将军。之后，我就听到——”

“小女娃听这些话平白污了耳朵，你倒是敢听。”明月白说着一把将老妈子赶了出去。

菁儿只是看着乔伊，倒是没发一言。

“小高，送明少爷离开吧，这等污言秽语他不愿听就别听了。”乔伊吃了口枣子，淡淡对着小高吩咐。

小高只犹豫着半晌没有动作，这乔老板刚去苏州，大过年的家里竟然没有人能管管小姐了，这样子的人带进来不知道会招惹多少闲言碎语，倒是一点没带怕的。

“你怎么还要我亲自出去？”

“我去就是了。”小高说着已经出了大厅，外头明月白已经将大门上了锁。

小高无奈看着他，“明少爷，小姐让我过来送客。”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好……”

“你还是早些离开吧！”小高说着拉开门，那老妈子果然还等在门口没走，“你随我进来吧，小姐有事问你。”

明月白呵呵傻笑了两声，只随着两人又进去。

“那日的情形，你再说说，越仔细越好。”乔伊说着又看着那老妈子，嘴里止不住地吃着枣。

“那日孔小姐被曲将军带进房里之后，我只是在楼上听到又打骂求救声，只是不敢下去，一直到了傍晚，曲将军从后窗户里翻墙走了，然后，孔小姐就被迫一直在接客。一直到三日后，我再次见到曲将军，那时候你们也来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亲眼所见？”

“是我亲眼所见。”

“你为何不去找孔将军？”

“我们这种人犯不着如此做，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嘴，给菁儿小姐听到了，所以就被硬拖着过来了。”

“你猜，我若是将你送到孔将军哪里，会如何？”

“求大小姐饶命啊！”老妈子立马跪倒地上不住磕头起来。

“乔小姐，你且留她一条生路，她也是没有别的方法。”菁儿说着一并从位上站了起来，只看着她又是一通求救。

老妈子眼风看着菁儿，又看着乔伊，“大小姐，这件事情我起初也是不知道的，我哪里认得孔小姐，只是后来事情闹得那样大，我才后知后觉的呀！若是早点知道是孔小姐，谁敢那样做，如今烟柳巷子早就被查封了，姐妹们一个个都没了去处，都要怪那个曲将军才是。”

明月白坐在旁边这时候终于坐不住了，只是看着乔伊，“你倒是相信这胡话？”

乔伊笑着点头，胡话倒未必是胡话，曲连云有足够的动机这么做，只是这个仇，她摸了摸嘴角，依然浅浅笑着看着那个婆子，“你起来吧，这件事情凭你一面之词，我也不能轻易决断，你且先回去吧！”

菁儿看着乔伊，愣了一阵之后施施然出了乔家。

明月白顾自倒了杯茶，将小白抱在怀里，“这就是故意说给你听，你还真乐意听？”

乔伊点了点头，“说给我听的，我也没有不听的道理。不过，你上次不告而别，想必也是有大发现。”

“大发现没有，大麻烦倒是有。”他手里一松，小白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朝着乔伊走了过去，“若是玥儿果真是他动手，我必定给你留一枪。”

乔伊仍旧低头吃着枣子，半晌抬头看他一眼，“我只怕你没这个能耐。”

明月白依旧笑着看住她，“我有没有这个能耐，你未必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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