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很淡很淡的语气,轻飘飘的话,却惹得病房满是死寂。
甚至,让一向疏冷清离的言止,瞳孔紧缩,脸色苍白,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神空洞而无神。
叶展眉偏首,竟不忍再看。
一旁的医生护士轻轻忙完手中的工作,蹑手蹑脚的端着之前的那盆血水走了出去。
言止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盆血水,甚至到后来,他的双眸都染上了血红色。
整个病房,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打了我们的孩子。”言止声音喑哑。
“……”回应他的,只有静默。
“叶展眉。”言止猛地上前,“你打了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
说道后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的盯着叶展眉:“你怎么可以随意取舍……”
孩子……这个女人,是真的要远离了,彻底远离他,连孩子这个羁绊,都不要留下。
言止蓦然惶恐起来,他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叶展眉,回答我!”
叶展眉睫毛轻颤,她已经倦极,早已没有心思来应对眼前的男人。
“言先生已经见到我,就不要牵连其他人。”她没有回答他,亦不会忘记叫他来的目的。
“所以,是为了他吗?叶展眉?”言止的声音,冰冷阴森,“叫我来也好,打掉孩子也好,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那个……叫南瑾的男人。
叶展眉垂眸,他不信她,她却也不想多说其他了:“言先生没事的话,就先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偏头,看向床内侧,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时间,沉寂了好久。
“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言止的声音,夹杂着无助与懊悔,他朝着病床的方向走了两步,“可是……展眉,我找不到……”
找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却都没有她的消息。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从未有过的恐慌,却……不后悔对南瑾出手。
“找我做什么?”叶展眉嘲讽一笑,冷淡开口,“言先生,现在的你,难道不应该陪在温水音身边?而我,早晚都是被忘记的那个!”
因为,从一开始,温水音回国,就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她连假设都不用,万分肯定。
“叶展眉!”言止的声音很低,却又像是喉咙深处的呐喊,他上前走了一步,“如果,我没有忘呢?”
翻天覆地的折磨他心思的人,不是水音。
让他将所有事情抛弃的人,不是水音。
让他对南家疯狂报复的人,也不是水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人是谁!
“……”叶展眉没有回答他,只一阵静默。
言止似乎在拼命冷静着自己的情绪,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他死死的盯着她的身影,声音低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叶展眉的语气依旧平淡,目光游离,不愿放在言止身上半分。
“孩子……”
叶展眉突然笑了出来:“言止,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在跟你玩心计,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言止眉心紧皱:“我是……孩子的父亲。”说道父亲二字,他原本垂落在身侧的指间,又开始颤抖。
“父亲……父亲……”叶展眉轻声低喃。
言止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可是言止,你连丈夫都做不好,有何脸面在这里说父亲!”
叶展眉猛地转眸,眼睛死死盯着言止的方向,眼珠一片血红。
父亲……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这两个字的人,就是他了!
“叶展眉!”言止一定是气急了,脸色苍白难堪。“难道我说错了吗?”叶展眉努力眨去眼中的热气,“言止,我什么事情都不奢望,不苛求,但不代表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的丈夫,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在陪着别的女人,言止,你现在可以站在这里质问
我将孩子怎么样了,那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感受着孩子一点点离开我的身体?”
她说到最后,已经力竭。
曾经,他说希望她是个合格的言太太,好,她收敛羽翼,换上华服,当合格的言太太。
他说,叶小姐,请不要无理取闹,于是她便贤淑恭顺,甚至帮他处理那些绯闻。
他说,叶展眉,我会努力爱上你的,她努力的去相信。
可是后来,叶展眉终于明白,他不爱她,只有一个原因——
她不是温水音。
仅此而已。
“啪嗒——”病房门被人轻轻打开,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展眉,是我。”
亲昵的称呼,是南瑾彬彬有礼的声音,他的语气,就好像他已经上万次呼唤她的名字一般。
这种微妙的感觉,却让一旁的言止脸色越发苍白,以往风华流转的双眸,已然黯然。
“言先生离开吧,我和南瑾还有事要说。”叶展眉声音,已近冷淡。
言止静静看着叶展眉,良久,突然笑了出来,“好,”他说,“改日,我再来看你。”
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叶展眉没有应答,想要拒绝,却……连话都不愿说了。
“你真落了孩子?”南瑾上前,双眸犀利的看着她。
叶展眉轻描淡写垂眸:“嗯。”
“那如果我告诉你,前几天言止不在你身边,除了温水音的缘故,还有……言母住院了呢?”
叶展眉睫毛轻颤:“和我无关了……”
“……”南瑾静默片刻,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叶展眉,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上辈子造了很大的孽,这辈子才遇见的你!”
“是吗?”叶展眉声音很轻,“那我上辈子,应该也造孽很多吧……”
不然,此生怎么会遇到言止,怎么会……受尽折磨。
南瑾没有再开口,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
叶展眉微愣:“南瑾……”
“不准说话!”南瑾的声音故作凶狠,“叶展眉,现在,闭眼睛,睡觉!”
“……”女人沉默良久,最终,她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南瑾,真的。”
南瑾胸口一滞,恶狠狠道:“睡你的吧!”
只是,之间微颤。他甚至,能感觉女人的睫毛摩擦他的手心的感觉。她,还在发着烧……没有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