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主卧中。

叶展眉安静躺在床上，一旁，是言止，他背对着她，始终没有言语。

从天台下来，他便一直这样，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一般。

“当——”

坐落在言家别墅中央的大钟，静静的响了一下。

十二点了。

叶展眉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好像……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一般。

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叶展眉没有在乎，随意抹了抹，安安静静起身。

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叶展眉没有理会，赤脚站在地毯上，看着床上的背影。

男人，已经安静的背对着她的方向。

也许……连再见都不需要说了。

她起身，直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动作很轻，手旋转门把手的时候，带动的细微的动静，都小的可怜。

“叶展眉。”

身后，床上，却陡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叶展眉抓着门把手的手几乎瞬间颤抖一下。

“不要忘了……回来。”

言止依旧没有转身，只有声音镇定从容。

他从来……没有睡着。

“……”这一次，叶展眉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午夜的别墅，一片死寂。

叶展眉没有任何停留，大半夜的，不知道去哪儿，可是却也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

因为，她怕自己会心软。

之前的行李箱，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待很久的缘故，连打开都不曾。

拿好自己的手包，便已经是她的全副身家。

而后，起身，离开。

很安静。

悄无声息。

只是当别墅大门在她身后紧闭的时候，叶展眉却听见了心颤抖的声音，良久，她缓缓转身，回头看了一样。

熟悉的别墅大门，此刻似乎变得陌生起来，这里明明是她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如今……竟只觉得冰冷。

“再见了。”大咧咧的挥挥手，叶展眉不知道自己是对别墅说，还是……别墅正中间，那个三层小楼中，主卧的窗前，那一抹身影说的。

……

大晚上，似乎连车都少的可怜。

叶展眉默默拖着行李箱，第一次为自己的固执后悔。

应该明早离开的，她暗暗想着，这样，就不会打车都这么困难了。

绕过林荫路，除了路灯，周边的店面似乎都关门了。

不，有一家。

叶展眉眯了眯眼睛，曾经，她常去的清吧前，停着好些车。

好像也很长时间没去了吧，叶展眉想了想，默默走了进去。

可以看出来，里面的装潢比起之前好了许多，灯光搭配的更加绚丽了，不同于普通酒吧的震天响，清吧里面，放着摇滚乐，有人坐在卡座喝酒，有人在舞池跳舞。

“这位小姐，欢迎……”前台侍者例行欢迎，却在看见叶展眉的瞬间声音低了下来。

“你好？”叶展眉困惑。

“……奥，没事！”侍者抱歉的笑了笑，“您的卡座，在最里面。”

“好，谢谢。”叶展眉颔首，“两杯鸡尾酒。”

“好的。”

装潢变了，大体的建筑倒是没有变化，叶展眉熟门熟路的走到卡座中。

许是她提着行李箱的缘故，周围好些人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她却始终视若无睹。

叶展眉一直很平静有礼，可是只有坐下的一瞬间，漫天的疲惫似乎就这样压了下来。

她轻轻靠在卡座的椅背上，呼出一口气，良久，眨了眨眼睛。

突然，眼睛有些酸涩。

叶展眉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天，当她问出“你究竟欠她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却又不甘心输的太过彻底，所以只能故作没事。

“小姐，您的鸡尾酒。”一旁，侍者恭敬将酒放下，转身离开。

熟悉的味道，酒的尾调都和曾经那般相似。

“你为什么不爱我？我究竟哪里不好？”邻座，似乎传来女人的声音，焦急不安，却又小心翼翼。

叶展眉拿着鸡尾酒的手抖了抖，差一点就洒出去，却还是忍住了。

她偏头，只隐约看见一个长发的女人，坐在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面前，男人背对着她，并不能看清他的样子，而女人……满脸泪痕。

似乎……只有女人的啜泣声。

就在叶展眉以为男人不会说话时，她缓缓转身。

“你哪里都好……”男人却突然说话了，“只是……你不是她。”

“砰——”细微的响声，叶展眉手中的酒杯突然变不受控制的脱落，落在桌面，酒水洒了一桌。

她心中一慌，拿过一旁的纸巾飞快的擦拭着。

“小姐，请问您需要帮忙吗？”侍者恭敬的走了过来。

叶展眉没有言语，依旧拿着纸巾飞快的擦着，只是指间，有些颤抖。

“小姐……”侍者困惑，低头拿过纸巾便要和她一起收拾。却在看见眼前人的脸颊时，微微一愣，纸巾，最终放在女人面前，“小姐，我想你需要这个。”

叶展眉慌乱擦拭桌面的动作戛然停止，她定定坐在座位上，良久，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原来……还是没能忍住啊。

侍者走了。

身后，那一对告白被拒绝的男女也离开了。

叶展眉安静坐在卡座上，努力的睁大眼睛，不断的调整着呼吸。

她以为自己会没事的，可是，男人的声音却一遍遍响在她的耳边。

“你哪里都好，但，你不是她。”

叶展眉听过这句话的，在……言止的口中。

那年，她依稀记得自己帮助言止处理完和那个酷似温水音的模特的绯闻，满身疲惫回家，却只看见言止坐在那里戏谑的神情。

突然便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问他：言止，我努力做配得上你的存在，告诉我，我哪里不好？让你这样恨我！

那一天，言止端详了她很久，最后，他起身上楼，只留下了一句话。

“言太太，你哪里都好，却只有一点不好，你不是她。”

像是烙印一般，死死的刻在她的心中，哪怕最后剜心剔骨，都无法忘记。

曾经那些过往的回忆，以为忘记的回忆，就这样不客气的钻进她的脑海中，叶展眉眯了眯眼睛，唤着经过的侍者。“再来几瓶酒。”她安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