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个十全十美，月亮一旦圆满，马上就要亏厌，书上的果子一旦成熟，马上就要坠落。

生活，亦然。

叶展眉缓缓拿起硬盘，最初，想到温水音时，她还以为那个女人会给自己邮寄一个炸弹的。

不过想来，二人之间也算是巧合。、

漓镇时，叶展眉还在想着，将言止对自己的保证——“万劫不复”那句话录下来，以后若是他再与其他女人纠缠，便是证据。

不过一个月，温水音便给自己送来了一支录音设备。

插入耳机，打开设备，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叶展眉蹙眉，手，刚要点上去，莫名却有些僵硬，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最终，她还是缓缓摁下播放键，一段嘈杂的背景声，甚至还能听见周围推杯换盏的声音，紧接着，周围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

以往，叶展眉只觉得温水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听了关茗讲的那些事情，方才觉得她有苦衷。

可此刻，叶展眉方才明白，她的强大之处。

简明扼要的一段录音，截取的相当漂亮，直戳人心脏。

温水音的声音，摇摇欲坠，楚楚可怜：“言止，你说你开始在乎她了，可是为什么你的开始在乎，刚刚好就是我回国这段时间？”

录音，是五年前的吧，那时，温水音刚刚回国。

“言止，你说，你忘记我了，可你不离婚，根本就是为了维护我和顾开颜之间的感情！后来，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你的孩子，却还是对我说，要照顾我一生一世……”

录音，静默了好一会儿，言止的声音逐渐响起：“的确，一开始，是因为你，才尝试着不离婚，对她好……”

叶展眉的表情有些呆怔，她愣愣看着沙发正对面的墙壁上，张姨后来挂上去的婚纱照，上面，言止面无表情。

突然便想到栾城，他的那句“我养，我养你们”，原来，那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啊？

原来，一开始，他的改变，不是因为她……

“言止，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的承诺！你忘了吗？”录音里，温水音的声音猛地变得凄厉，像是换了一个环境。叶展眉的思绪被唤回，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周围，似乎有心跳仪的响声，在医院吗？好像是的，她记得言止说过，温水音最近需要住院的……也就是说，这段录音，是和那段录音剪辑到一起的，言止最

近……去看望过她。

终于，男人的声音盖过了心跳仪的响声：“我没忘，”他说，“如果我……爱上叶展眉，那么，将死寂一生，孤独终老。”

死寂一生，孤独终老。

叶展眉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主卧房间里一片寂静，叶展眉甚至听见了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她却只是呆呆坐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婚纱照，这似乎……还是当初言母逼着他去拍的呢。

一个人，不知道呆坐了多长时间，天色都有些黑了。

“啪嗒——”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怎么不开灯，”言止的声音传来，“张姨说你一下午没有出门，怎么……”声音戛然而止。

他多么聪明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缓缓上前：“怎么了？”声音，格外和缓。

以往，她从来不是这样的。

叶展眉一怔，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言止上前，扯了一半的领带随意耷拉到一旁，紧盯着她。

叶展眉同样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展眉，说话！”言止的声音，多了一丝命令与惊惶。

叶展眉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喑哑：“没什么……只是……下午看了一个电影而已……”

“是吗？”言止看着她，声音微松，“看的什么电影？”

“《loveme，ifoudare》。”她轻轻启唇。

言止抓着她手臂的手一僵。

“这只是，电影名……”

“嗯。”

“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故事，”她依旧看着言止的眼睛，“他们一直在进行一个‘敢不敢’的游戏，从小到大，敢不敢在课堂上说脏话，敢不敢在校长办公室小便，敢不敢弄哭新娘……好多的比赛……”“他们什么都敢，就是不敢承认对彼此的爱……直到最后，女人勇敢的表白，却被拒绝了，男人追着公交车说出的表白，再也没人听到……”说着说着，叶展眉突然笑了出来，“为这个而伤心一下午，会不会

很幼稚？”

她伸手，将录音设备不着痕迹的藏在身后。

“嗯，有些幼稚。”言止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可眼神，却避开了。

“那你呢，言止。”叶展眉突然开口。

“什么？”

“你敢不敢？只是一句话。”叶展眉静静看着他。

她其实，可以不在乎之前，他对她好的初衷是什么，可以不在乎他对几个人说过那么让人心动的话。

她要的，是他的现在。她想让他知道，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展眉……”

“只要你说，真的，”她看着他，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只要你说，我就会相信呢……”只有声音，越发的低。

“……”言止没有再开口，他低下身子，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而后，突然上前，唇，重重压了下来。

叶展眉惊怔，却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越发主动的纠缠着他的腰身，大胆的送上了自己的唇，眼睛紧闭，一言未发。

今晚的言止，格外动情，他紧紧揽着她，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展眉……展眉……”

叫的格外动听，深情如许。

今晚的他们，热情如火，像是将彼此的激情全数消耗殆尽一般。

只是，当天深夜，叶展眉沉沉陷入睡眠之前，隐隐听见了身边的叹息声，额角有些长长的碎发，被一只大手拂到耳后。

她听见，言止的声音响起，他说：“等我……”

叶展眉故作沉睡，缓缓转身，面对墙壁，眼睛，却缓缓睁开……

她知道，他不敢。终究……还是太过贪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