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展眉知道,她终究还是在意的。
所以,才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否则,这句话,将永远是她心中的一个结。若是以后……他再说出这句话时,她会忍不住想要退缩,再无法坚持。
言止定在原地,惊骇到心尖颤抖,惶然闭口不发一言,可那一瞬间,心空荡荡的,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漫漫人间,恍惚只留下他一个人的茫然。
望着男人有些苍白的脸颊,叶展眉心口一痛,却还是咬紧牙关不发一言,转身,拿着外套,便朝别墅正厅走去。
她自然知道这种感受,她昨晚也是这般。
只是……她还是想让言止知道,有些话说出来,真的伤人。
她也怕痛。
正厅内,依旧是早上她离开时的样子,破碎的杯子碎片,还散落在地上,水却已经干涸。
叶展眉眯了眯眼睛,便要朝厨房走去。
再出来时,她已经拿着扫帚,想要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我来。”动作,却被人阻止了。
言止抓住了扫帚的把手,和她的手之间,隔着五公分的距离。
叶展眉呆呆望着那五公分的距离,心底蓦然一算,竟然翻涌上来一阵小脾气,她不做声,只安静将扫帚自言止手中夺过来。
碎片很硬,有些根本扫不动,叶展眉便蹲下身子,将手上的右手艰难放在一旁,以免拉伸到,一手小心的拾着玻璃碎片。
却再一次被人阻止。
这一次,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叶展眉怔怔的望着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只有小拇指外侧一道长长的伤疤,提醒着他的过去。
那是言止的手。
他在攥着自己手腕,虽然手心冰凉,但……却撩拨了她的心。
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动碰触她。
“不要捡了。”他说,清冷中带着一抹懊恼,言止甚至能感觉,自己手臂上汗毛立起的感觉,却最终忍了下来,没有松开。
叶展眉依旧呆呆的望着,手中,始终拿着方才的玻璃碎片,因为用力,她的指间有些泛白。
“松手,叶展眉。”言止的声音已近乎命令。
“……”叶展眉恍若未闻。
“……是不是,我越痛苦,你心中,就越痛快?”言止突然开口,声音艰涩,像是一字一顿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叶展眉猛地抬头,她没想到言止会这么说,可是……他说他痛苦,是因为……她?
“我没有。”最终,叶展眉拒绝。
“怎么没有?”言止看着她固执的眼睛,第一次没有逃避,“如果真的没有,你为什么要攥着玻璃碎片,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明知我宁愿伤害的……”是我。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戛然停止,剩下的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出这句话,几乎……是身体的本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阻止。他只是害怕……这句话,会成为困住她的负担。“……展眉。”最终,言止缓缓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声音好似叹息,他垂眸,看着地面,将其余的碎片一一捡起,“如果你讨厌我,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再被困在我身边,或者,有了新的幸福,你可
以用别的方法来告诉我,但不要伤害自己。”
他起身,将手中的碎片扔在一旁的垃圾桶中,侧身便要朝楼上走去。
“啪——”叶展眉手中紧攥的碎片掉落在地上。
她抬头,望着男人正要上楼的侧影:“我哪有讨厌你?”她的声音很大,甚至夹杂着浅浅的委屈。
言止背影一僵,脚步停住。
“我哪有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我什么时候不想被你困在身边,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了新的幸福?”她一字一字的质问着,走到言止的面前,抬头鼓着眼睛望着他,“言止,明明是你。”
“你突然对我很冷淡,说你的事情不用我管。”
“我受伤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明明第一个就想给你打电话的。”
“你说我是不是有别人来接,我自始至终没有回应。”
“你知不知道……”说道后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叶展眉,明明再痛的时候,生叶玺难产的时候,被石板砸裂肩骨的时候,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在言止面前,却忍不住落泪了。
“你知不知道……我的手很痛。”她终于哽咽着说了出来,像是没有讨到糖吃的孩子,将绑着绷带的手伸到言止面前。
手其实已经不是那么痛了,只是……她委屈了好长时间,好像终于能够发作出来了。
言止怔住,望着面前女人,一滴晶莹的泪珠还沾在她的睫毛上,说不出的动人。
目光微低,移动到她的手上,被绷带层层包裹的手,言止勉强勾唇:“像个粽子一样……”他轻声说着。
他不会安慰人,可是此刻,他却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叶展眉的泪却落的更汹涌了:“你胡说,明明是包子……”声音哽咽着,捍卫着“包子”的尊严。
言止唇角微凝,最终缓缓露出一抹笑意,他看着她:“我给你上药可以吗?”声音,像个哄孩子的大人一般。
叶展眉却蓦然呆滞,她看着言止的笑容,依稀看到了她曾经最向往的那种笑,那一抹最纯粹的笑,那一抹“他不能笑给其他女人”的那种笑容……
“展眉?”
“你可以……碰它吗?”叶展眉迟疑了一下,轻轻问着。
她可以自己上药的,在医生那里,她尝试了一次。
如果一开始便知言止无法碰触自己,那么即便是真的,也不会失落了。
可如果抱了希望,他却无法碰触,叶展眉知道,她会绝望的……
“放心。”最终,言止只放下这两个字,而后起身,拿过一旁大衣口袋中的药粉。
绷带一点点的拆开,手背上一大片烫伤的红色伤痕,触目惊心。
言止指间微颤。
“还是我自己来吧……”叶展眉见状,匆忙作声,终究……还是需要时间吧。
“不用。”言止摇头,拒绝了她。他只是……哪怕见过当初自己全身血痕累累的样子,却依旧……为她手背十厘米见方的伤痕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