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叶展眉没有等言止一同上班，这也是他们稳定下来之后，她第一次单独出门。

她只是觉得……心中别扭。

“言太太，关于之前财报的事情……”秦助理在面前对她汇报着这几日的工作事宜。

叶展眉只安静的听着，良久，她缓缓抬眸：“秦助理。”打断了他。

“……嗯？”秦助理诧异。

“温水音昨日开庭的事情，你知道吗？”叶展眉声音很平静。

秦助理的眼底罕见浮现一抹诧异，旋即垂眸，没有说话。

但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么说，你知道了？”叶展眉笑了笑，“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言总说……”业界争抢的精英秦助理，此刻说话不由得吞吞吐吐起来。

是言止的。

叶展眉眯了眯眼睛：“秦助理，我以为你会知道，现在谁才是你的上司！”她终究是迁怒了。

“对不起。”秦助理垂眸。

叶展眉顿了顿，她以为她让人封闭了温水音的消息，那么言止就不会知道这一切了，可是……谁又能瞒住言止呢？

“应该我道歉才对。”叶展眉轻声叹息，“温水音的宣判结果是什么？”她伸手揉了揉眉心。

仅仅私自持有枪支，也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故意伤人罪以及私自持有枪支罪，数罪并罚，三年有期徒刑，只是……她身体和精神很不好，暂时留在医院，缓期三个月执行。”秦助理轻声应着。

三年。

叶展眉眯了眯眼睛，若是言止没有撤诉的话，那么……罪名应该再加上一条杀人未遂了吧。

“我知道了。”最终，她挥了挥手，“先准备明天出差的文件吧。”

“是。”秦助理走了出去。

叶展眉安静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面前的文件。

言止说，他对温水音只剩亏欠，叶展眉是相信的。

可是……却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恐慌，因为……那个人是温水音，和言止纠缠了半辈子的女人！

她甚至……

叶展眉的眼底蓦然变得惶恐起来，方才一闪而过的阴暗想法，吓到了她。

她果然变了，变得越发冷清冷血。她甚至想到，她可以在温水音这件事情上，用手上的权势，推波助澜一把。

叶展眉有些害怕起来，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当初最讨厌的样子，甚至……连言止都厌她。

所以，就这样吧。她安静想着，言止在她身边，温水音受到了惩罚。

这样的结果，也并非不可接受的。

……

叶展眉没有等他。

甫一察觉到这一点的言止，内心除却有小小的不安之外，很快趋于平静，他理解展眉的情绪，所以尊重。

只是……一旁的日历提醒着，今天是四月二十八日。

二十八日，那个女人……明明每个月都会郑重的想着，要他答应她什么事情，初始不过随意答应的要求，没想到竟然变得开始有期待感了。

可是……她去了公司，心中突然空荡荡的。

言止去了易行大楼，项目对他而言，很简单。这里，更像是他逃避一切他不想接触的情绪的地方。

只是……以往安静的办公室，此刻却怎么也平静不下他的心。

等了一整天，电话始终平静，没有响起。

甚至，一直等到下班时刻。

“嗡——”电话突然嗡鸣。

言止的从容几乎立刻被破，手先于意识接了电话：“喂？”声音中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惊喜。

“言先生吗？”电话那端，是冷静的男声。

言止的心开始慢慢回落，最终落到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最终他应着：“嗯。”

半个小时后，言止已经来到了医院。

按照电话中那人说的地址，直接来到了住院部顶层最里面的病房。

“言先生，病人执意要见您。”工作人员上前说着，许是没有想到他真的还活着，看了他好几眼。

言止安静点头，朝着病房走去，本以为自己会忐忑，可是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自回来之后，他从来没有见过温水音。

最初是身体和心理条件不允许，后来和展眉在一块，他更加知道展眉有多么介意。

却没想到，温水音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脸颊瘦削，皮包骨头，眼睛凹陷，眼眶泛着青黑，整个人就像是行将就木的枯木一般。

可是即便这样，言止依旧很安静的坐在病床旁的软椅上。

心中很平静，甚至……还不及看见叶展眉的泪水来的令人不安。

“你还活着……你果然还活着……”温水音躺在病床上，轻声呢喃。

“嗯。”言止轻轻应了一声，声无波澜。

“为什么撤诉？你还在乎我对不对？”温水音迫切的坐起身子，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脸色苍白了一瞬。

“撤诉，是因为补偿吧。”言止垂眸。

“补偿……”温水音重复着这个词语，下一瞬，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抓过言止的手臂。

言止心中一惊，直觉想要躲闪，那种骨子里的抵触感，又来了。

原来……他还是无法忍受别人的碰触。

可他的动作，最终因为温水音的一句话僵住。

她死死盯着言止：“我一直很恨你，言止。”声音平静，说出的话，却触目惊心。

而后，手，已经紧紧抓住言止的手背，指甲恨不得嵌入他的肉中。

“是吗？”言止终于抬眸，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强忍着想要抽回手的冲动，“那便恨吧。”他轻轻言语。

一条差点死去的命，数十年的欺骗，加上对她最后的撤诉，算是，彻底了结了这段缘了。

“那便……恨吧……”温水音呢喃着，“你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巧……”

下一瞬，她猛地张嘴，重重咬在言止的手背上，不过瞬间，便已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而言止，始终安静坐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

温水音的唇齿，最终缓缓移开，手背上，惊心的齿痕还带着血迹斑斑。

门口，似乎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温水音的目光，绕过言止，朝他身后的门口望去，眼底似有狡黠与得意。下一秒，她起身，张开手臂，将自己送入言止怀中：“言止，我恨你。”她温柔说着。

言止大惊，心头蓦然一阵强烈的不安，几乎瞬间伸手，一把将温水音推开。

“咳咳咳……”温水音剧烈咳嗽着，方才，言止推开的力气，很大。言止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只是转头看向门口，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