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时，叶展眉的神志方才清醒了一些。

她缓缓抬眸，眯了眯眼睛，眼底难免有些朦胧，而后，语调轻缓，“是你啊？”她说，说的格外风平浪静。

而后，伸手，拿过另一杯酒，继续便要喝下去。

南瑾的表情却立刻难看起来，若不是刚刚听见吴恙语气不敬提到叶姓女人，他根本不屑于出现在这里，而这个女人看见自己，竟然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是你啊？

“别喝了！”南瑾紧皱眉心，再次将她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这次，却并不顺利。

叶展眉抓住了酒杯，她站在那里，目光平静：“放手。”冷静的可怕。

“我说，你别喝了！”南瑾同样一字一顿，声音很不悦。

“我说你……”对面，吴恙的声音带着醉意，格外猥琐，“还比不比，和哪里来的野男人拉拉扯扯？”

“啪——”南瑾攥着的酒杯，竟然这么生生被捏碎了，他却只轻描淡写的擦拭了一下手背上的酒和淡淡血迹，转身看向吴恙。

“你说什么？”问的，同样平静。

“难，难道不是？”吴恙显然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故作强硬的说完。

“是，怎么不是？”南瑾却笑了出来，“我还要感谢你呢？毕竟以前，我可是连野男人都算不上！”

话音落下，他转头，看向叶展眉，“就为了和这种人谈生意？这么折磨自己的胃？”

“我要合作的，是他背后的吴家。”叶展眉说的随意，只是她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如果不趁热打铁，今天的文件，怕是无法签字了。

是以，她随意隔开一旁的南瑾，便要继续拿酒。

南瑾也是怒极，他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不要命的女人，声音都跟着恼怒起来：“不过是合作而已，叶展眉，我帮你！”

叶展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里面的酒都洒了出来，她偏头，看着身侧的男人。

南时，素来是文娱方面的鳌头，言氏虽然沾边，但两者并不兼容，而且，因为是南瑾，所以，更不能接受……

“叶展眉，现在，跟我离开这里！”南瑾伸手，便要抓她的手腕。

叶展眉却快速后缩，躲开了他的碰触。

南瑾错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眸光一紧，下颌紧绷：“你什么意思？”

“南瑾，该离开的，是你才对。”叶展眉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帮我，你以为是谁？”

你以为是谁？

南瑾的瞳孔瞬间紧缩，他当然该死的知道是谁，可是……

“那个人根本不会出现！”

“所以，我自己可以。”叶展眉依旧在笑着，笑容却有些疏离起来，“南瑾，我不想欠你太多。”

她知道被伤害是什么感觉，所以……不想再伤害别人了，所以，不若绝望……不若绝望！

南瑾的表情已彻底僵硬，他站在原地，看着女人重新拿过酒杯，毫无顾忌的一杯一杯的喝着，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他应该离开这里，毕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脚步像是生根一般，隐在暗处，目光鬼使神差的看着她一杯杯的喝着酒，却连阻止的身份都没有。

……

酒，喝到后来已经没有任何味道的，像水一般，却让人胸口烧灼。

叶展眉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喝了这么多，她的意识依旧清醒的要命。

吴恙在众人的起哄下依旧一杯一杯的喝着，酒保又端上来几沓酒，包厢内的气氛，冲上了顶点。

“啪——”酒瓶破碎的声音，让整个包厢陷入短暂的沉静。

叶展眉狼狈的爬在酒桌上，周围所有的人似乎都看着她，目光中仿佛都写着几个汹涌的大字：认输吧，认输吧。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手臂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只能颓然的爬在那里。

余光中，她注意到吴恙也双手支撑着身子，用力摇晃着脑袋保持着清醒。

叶展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便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站了起来，桌上还有那么多的酒，而她，不能输……

最终，她缓缓伸手……

“砰——”

门口，却蓦然一声巨响，比起方才的声音，要大的多。

哪怕醉意朦胧的人，都被声音吓住了，呆呆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身上一袭休闲正装，明明不算温暖的季节，他却只着单衣，即便如此，额头依旧满是汗意，站在那里，目光中，再不复平和，而是……焦灼。

言止。

他站在门口，环视四周，惊怔了众人。

哪怕隐在暗处的南瑾都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同。

他的眉眼很复杂，可眼底的惊惶骗不了人。

下一瞬，他已经冷静下来，近乎轻描淡写上前，做出了和南瑾几乎一样的动作，将叶展眉手中的酒杯拿了过去。

叶展眉条件反射的阻止，却依旧……被轻而易举的抢了过去。

言止的力道很大，甚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凌厉的怒火。

叶展眉终于察觉到不同了，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口中近乎喃喃：“言止……”她唤着来人的名字。

“妈的……又来一个野男人……”对面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醉意冲天。

叶展眉心中突然一慌，她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可是……她怕言止误会……

言止的反应，却只是对她笑了笑，而后，顺理成章般，将她手中的酒杯拿在手中：“我替你。”他说。

一旁的南瑾，却因着言止的这句话，瞬间惊怔。

他想，他终于明白他与言止之间的区别。

他来到这里，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而后，用自己的身份也好地位也罢，想要帮助叶展眉；

而言止，他根本无需了解，甚至连对错都不必深究，只有一句“我替你”。

“这场比赛，可没有谁替谁的说法。”吴恙声音醉醺醺的嚣张。

“你喝一杯，我喝三杯。”言止缓缓抬眸，目光明明平静，却让人平白感到一阵幽冷。

叶展眉早已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只是……眼神怔怔望着身侧的男人，不敢偏移分毫。

比赛似乎又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换成了言止。

叶展眉呆呆望着言止的动作，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好久，她方才找回神志，伸手，轻轻拉了拉言止的袖口：“不要拼酒了……”

她的声音很轻。

可言止却听见了，因为他立刻停下了喝酒的动作，转头看向身侧的女人，而后，他笑了出来，笑的一旁灯光都暗淡下来。

“我没有在拼酒，”他说，“展眉，我在拼，我的命。”好似……他的命，是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