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家的，到了后来，她的意识已经飘离了她的身体。

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因为……哪怕喝在多酒，她总要保持理智，一点纵容都不能给自己，却独独这一次……许是身边人的味道太让人安心，她只想……沉沉睡去，再不复醒。

可当身边人即将离开时，她心中还是忍不住突然一慌，伸手，在虚空中乱抓一通。

竟然真的抓住了，一只大手，冰凉，却……格外熟悉。

叶展眉的眼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已经……开始依恋这份冰凉了。

将那只大手，朝自己脸颊的方向带去，她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毫无意识的让它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很舒适……脸颊好热……

而后，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只看见床前，笔直站在那里的男人。

心中像是突然惊到，叶展眉猛地坐起身，手，依旧抓着他的大手，不忍松开。

“言止……”她再一次安静叫着他的名字，突然便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言止心中一顿，手已经上前扶住了她，只觉得一阵烫手，她发烧了。

微微沉思，他最终弯腰将她周全放在床上，喂她吃了些退烧药，在额头上敷了冰袋，而后，便坐在床边。

望着女人苍白的脸颊，言止突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手，缓缓向前伸去，抚摸着她的脸颊。

原本……骨肉匀称的脸颊，此刻，瘦骨嶙峋。

昨晚，他一直在等她，事实上，这么长时间，他同样一直在等。

他看着她变得忙碌，变得来去匆匆，甚至……应酬到深夜，心中无力且自责的。

可是昨天不同，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卑鄙，甚至……察觉到……自己碰触她的唇之后，心底冒出久违的欢喜。

秦助理打来电话，告诉他言太太在和人拼酒，甚至连理由都不需想，问了地址便来到那里。

那一瞬，似乎……只要她端正坐在那里，哪怕……颠覆了全世界又如何？

这种感觉，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一瞬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冷静了太长时间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这么强大的感情……

……

大概一点多的时候，叶展眉的烧终于退的差不多了，言止也躺在她身边休息了一下。

这一晚，叶展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言止在前方不回头的走着，大步流星，她想要追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脚踝不知何时被人系上了一根风筝线。

她转头，却只看见风筝线的那一头是南瑾。

她拼命的想要挣脱，想要朝着言止的方向走着，想要追赶上言止的步伐，可是身后的南瑾依旧在大力的拽着。

她在梦里哭喊着，求着南瑾放过她……

“展眉，展眉……”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

叶展眉挣扎着便这般泪流满面的醒了过来，却依旧气喘吁吁。

言止很快递上来了凉毛巾，她轻轻接过，毛巾太凉，以至于她的手瑟缩了一下，随意擦拭了一下额头，才发现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谢谢！”将毛巾递给言止，叶展眉哑声道谢。

只是一句话，二人却都凝滞下来。

什么时候，她的语气，开始变得礼貌起来了？

叶展眉却并没有过多的考虑这些问题，她紧了紧眉心，而后便要下床。

“你去哪儿？”言止几乎立刻阻止了她，眉心紧皱。

“今天上午公司有个大会，我要出席！”叶展眉清了清嗓子，却只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痛。

言止却将她的身子又压回到床上，声音难得中添了一丝霸道：“你的身子成什么样子了？公司的事情改天再说！”

叶展眉愣了愣，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突然沉沉跳动了一下，这是这几天来，他们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说话。

手，伸向一旁，却猛地愣住。

床头柜上，那份和吴氏合作的文件，端端正正的放着，上面的签名，格外显眼。

昨晚的回忆开始钻进她的脑海中，言止……赢了？

是啊，他总能赢得……

可是，当他对她笑着说出“我替你”的时候，真的……很窝心。

手的方向，不自觉的偏移，她想要拿过自己的手机。

“你做什么？”言止几乎立刻阻止了她，似乎生怕她还要去公司般。

“我总要给公司打个电话。”叶展眉妥协了，为二人之间难得的和谐相处妥协。

公司那边很快接听，显然对她要请假的事情很诧异，毕竟……她已经长达一个多月没有真正休息过半天了。

上午的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便一直在睡觉，直到言止叫醒她时，已经下午两点了。

二人之间相处的很平静，言止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书，她便躺在床上休息，偶尔有一点动静，言止便会看向她，以眼神询问她有什么需要，而这时，叶展眉总是虚弱笑一下，摇摇头。

他们二人，就像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一般。

本以为会过一天真正的二人世界，却在傍晚的时候被打断了。

南瑾来看望她了，手中礼物拿了好多，站在门口。

言止去开的门，二人在主卧门口静默对立了很久，久到叶展眉都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直到南瑾打破沉默，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和叶展眉有些体己话要说！”语气，似乎嚣张一般。

最终，言止率先看向叶展眉：“你们好好聊一聊！”话音落下，人已经朝书房走去。

叶展眉呆呆看着言止的背影，眼神一抹黯然。她以为他变了，可是……他却依旧轻易放心，让她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今天去你公司，说你生病了。”南瑾随意说着，没有看她：“燕窝鲍鱼人参什么的，都是你公司的那些人让我带来的。”

“你在生气？”叶展眉的声音有些紧绷。

“呵……”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还有这些礼品，也都是你公司的人送的……”南瑾将另一堆礼物塞到一旁。

“你什么时候充当快递员了？”叶展眉凝眉。

南瑾看她一眼，没有言语，快递员？他只是……为自己的到来找个理由罢了。

“还有这些，也是你公司的人……”

“我知道，上面有写名字！”叶展眉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南瑾在生气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她的脑子还有些晕，不适合多想。

“这是我送的。”南瑾将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扔在叶展眉身边。

“什么？”

“你们是同类。”南瑾冷哼，“铁石心肠。”

“……”叶展眉静默，“南瑾，你到底想……”说什么。

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她感觉自己被揽入到一个怀抱中，南瑾的味道，难得，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叶展眉，怎么办？”南瑾轻声说着什么。

“……什么？”

“……”南瑾静默下来，他只是……在昨晚，看见言止理所当然的替叶展眉承受痛苦时，蓦然想到那一声枪响。

也许，从言止替叶展眉挡枪的时候，他就该明白，言止这样的人，一旦对人产生感情，又怎么会说弃就弃呢？这种人，从来都是……至死方休的。

可是，他不愿承认！

最终，他开口：“你不知道，言止对你不好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可是昨晚……”

“啪嗒——”昨晚怎样，南瑾没来得及说出口，房门被人打开了。

言止站在门口，看着相拥的二人有片刻错愕，眸光微怔，整个人罕见的茫然。

叶展眉几乎立刻推开南瑾：“我和他没什……”

“叶展眉，不准解释！”南瑾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目光灼灼看着言止，“如果他对你毫无感觉，你何必苦苦纠缠！”

叶展眉蓦然沉默，解释的话，如鲠在喉，再说不出。她同样看着言止，她等着他的反应。

可是……言止只安静立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而后转身走了出去，甚至……关上了门。

叶展眉的心，似乎缓缓坠入万丈深渊。

“砰——”隔壁房间，猛地传来一声巨响，言止气喘吁吁站在房间中央，以为自己会平静，却终究动怒了，面前，是被怒火波及的茶几——已经被掀翻在地。

手背，似乎有些痛，他微怔，偏头，却只看见手背关节处，冒出点点血珠，下一秒，他猛地走出门去。

主卧的房间，再次被人撞开。“叶展眉，昨晚，是我照顾的你，现在，我受伤了！”言止的声音，比之方才南瑾，更加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