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很静，因此衬托的来人声音越发明显。

言止转眸，关茗站在门口，慵懒靠着门框看着他们。

言止却恍若未闻，弯腰将女人横抱在胸前，而后走进一旁的休息室，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方才那杯水中，他放了养胃助眠的药物。

她什么都不说，可他还是看见她眼底的疲惫，知道她不会安安生生的好好吃药，他也只好用这一招了。

从休息室出来，关茗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动作，目不转睛。

言止却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温柔不过是转念的错觉。

关茗挑眉，看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你要的资料，我已经放在你面前了。”

“嗯。”言止随意应了一声，他已经看见了。

时间，再次恢复平静。

却不知多久……

“言止，无情无欲没什么好。”正随意把玩着桌面上的杯盏，关茗突然开口，直呼其名声音凌厉，毫不客气。

彼时，言止正翻阅着面前的文件，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停顿，只是拿出钢笔，落款签字，方才抬头：“我并非无情无欲。”

“的确。”关茗认同的点点头，“你有情，”说着，他起身，走到言止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但你无欲，言止。”

这个男人，出现在言氏也好，懂得珍惜叶姑娘也好，是因为情。可是却无欲望，没有对权利，对女人的欲望。

言止任由关茗盯着自己，眉眼没有丝毫不悦。

“若是以往，我这么直视你，你会毫不客气让我以车轮的方式远离你。”关茗说着，直起身子，“不过，如果你再这么下去，我不介意支持叶姑娘拖家带口的离开你这个害人精！”

这一次，关茗说的不疾不徐，已经恢复了好友闲聊的慵懒。

言止眸光微微闪烁，却很快恢复平静：“此次言氏危机，就算没有我，展眉依旧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扛过去，只是麻烦一些罢了。”

关茗凝眉，不懂这个男人为何说起这番话。

“但我还是出现在这里了。”言止接着道，眸光看向休息室门口，露出一抹柔色，“你以为为何？”

以为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从一开始，言止便懂，言氏危机是真，展眉疲惫是真，但她绝不会这般脆弱，脆弱到轻易被打倒。

他明白，她的脆弱，是一场局，一场逼他现身的局。

关茗微愣，饶了好久，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你明知道是局，为什么还要入？”

言止微笑，他缓缓放下手中钢笔，目光再次看向休息室：“因为不得不入。”

他若不入，苦的是她，而他……心会疼。

关茗却已经明了，他登时觉得自己方才威胁言止的话幼稚起来，这个男人，心里明明澄澈的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才不是无情无欲，只是如今，他的情，比之以往，更加纯粹罢了！

可……“那你又为什么把言氏的局面搅得天翻地覆，越来越乱？”关茗一副“讨教”模样。

“展眉一直很害怕，”言止眯了眯眼睛，“她害怕我很快解决完这件事情后，便会重新退缩到自己的世界，倒不如乱起来，安她的心。”

这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便是……他是真的看那些辱过她的人不顺眼。这一点，别人无需知道，只要……她知道便好了。

“令人发指啊……”关茗摇头晃脑，“你这样的行为……和烽火戏诸侯有什么区别……”他默默感叹。

“当然有。”言止笑，“我能让‘诸侯’乱起来，也能安下去。”

关茗：“……”最终，他望天，“算了，你还是别变回来了，我还是喜欢无情无欲的你。”

这一次，言止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轻笑一声，他抬眸，隔着休息室的门，仿佛能看见里面。

他知道她疲惫的样子，应酬之后，酩酊大醉回家，却为了不吵到他，赤脚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掩饰自己哭泣声；

还知道，主卧中，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在睡梦中，轻吻他的脸颊，小心翼翼，甚至唇还颤抖着，他却只能佯装睡去，故作不知；

也知道，他“死”后，所有人等着看言氏的笑话，她一己之力扛起整个言氏，咬碎了牙也全部吞咽下肚的固执；

他以为，将自己封闭起来，她会伤心痛苦，但总会被时间恢复，这样，也许就不用承受他的黑暗，可最终才发现，是他离不开她。

那日，她被众人包围，言止方才发现，其实叶展眉，也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哪怕她表现的如何强硬。

也是那日，言止第一次庆幸，庆幸自己出现了，因为……她的眼底出现了破釜沉舟的情绪，她快要放弃了。

而现在，她不需要逞强了，在他还能保护她时，他定会竭尽全力。

是缘是劫，开始还是结束，梦幻还是真实，都不重要了，他都认了，这一次，言止很清楚，非关任何其他，唯有……她而已。

关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言止却怎么也也看不进去面前的文件，起身，朝一旁休息室走去。

床上，女人安静躺着，面色平和，唇角还带着睡前的一抹浅笑，只有眉心轻蹙。

言止伸手，揉开她的眉心，下一瞬，目光却停在她的唇角。

不复之前的精致妆容，此刻，只剩下素洁面容，脸色有些苍白，脸颊在一旁浅浅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上面细细的绒毛，格外可爱。

言止眯了眯眼睛，竟觉得满身幽静。

“言止哥……”不知多久，床上女人突然低喃出声，声音娇嗔般呢喃。

言止却瞬间僵在原地，她唤她“言止哥”，就像曾经好多次，就像那次民政局，就像……以往那个小女孩一般，无意识的唤着。

可言止，却有些明了起来。

她总是在极度脆弱的时候，唤他“言止哥”，好像这个称呼，能够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一般。

好久，言止望着她，良久，他缓缓垂首，主动的亲近，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唇角。

当柔软自唇角传到心底时，言止却蓦然对上一双已经睁开的眼睛……“抓到你了，言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