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止的双眸，微微低垂，很真挚的困惑。

叶展眉却蓦然觉得心中一凉，她努力平静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都要炸开了，只有不停的呼吸，才没让汹涌的情绪爆发出来。

她对自己说，要冷静下来，要相信他，可是……原来，一旦牵扯到温水音，她其实，一点自信都没有。

言止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反应，不由轻声叹了一口气，心底苦笑，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看见她这么难受，他心中自然也是不好过的。

“展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上前，坐在她身边，问的温柔。

叶展眉眼底恍惚了一下，慌乱不堪，没有注意到他的问题，只是神情木然。

“展眉……”

“你心中还是惦念喜欢她的，是吗？”她几乎不受控制的问出这个问题，中邪一般。

言止顿了顿，眉心微蹙：“那个新来的员工？”

“她那么像温水音……”叶展眉的声音，喃喃不安。

“我不认识她。”言止无奈垂眸，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女人呢？

“可是她和温水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以前，那么喜欢她的……”

那么喜欢？

听完她的形容词，言止静默下来，他微微垂眸，方才一直没有注意到，此刻听见展眉几次三番提起“温水音”的名字，方才注意起来。

的确，他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找到了这个名字，却似乎……怎么也找不过关于“那么喜欢温水音”的丝毫过往，连一点感觉似乎都没有。

良久，他终于抬头，看着叶展眉惶恐绝望的眼神，格外认真的摇头：“我不记得了。”

什么？

叶展眉的瞳孔瞬间收缩，不记得了？

他说得格外真诚，她连怀疑的心思都不敢起，可是……怎么会？许是看出她的困惑，言止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林佩担任我的主治医师时，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我想，也许是我的大脑出现了弯路，过往的回忆，有好些淡了不少，很多事情，

很多人，甚至很多感情，能想起，但却很难记得细致了。”

“很难记得细致……”叶展眉轻声重复着言止的话，而后猛地从慌乱中反应过来，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怎么会这样呢？”她轻声问着，她知道，自己已经相信了他。

见她的脸色好了很多，言止感觉自己的心底似乎都跟着轻松了一些，唇角微微勾了勾：“也许，那些都不重要吧。”

因为太过重要的，哪怕再痛，他都一直没有忘记。

不重要……

叶展眉心思顿了顿，她信了他，可是，却又觉得心底惊惶莫名，转头，她终于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些事情，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会不会有一天……”他会连她都忘记？

最后这个问题，她终究没敢问出口。

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言止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眼底无奈，唇角却笑得越发柔和：“该忘的，该放下的，我自然都忘记了。不该忘记的，就算是剜心剔骨，也忘不了。”

话音落下，他垂首，安静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吻，呼吸之间喷洒出的热气，与他唇角的冰凉，鲜明对比，却轻易勾动她的心弦。

叶展眉的心思，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也许，是她多虑了，从一开始，就是她想多了呢？

思及此，她微微笑了笑，这段时间，她让他担忧了，她看在眼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言止突然出声，看向一旁的休息室，她眼底的疲惫很明显，大抵是几天没有睡好了。

“……嗯。”叶展眉迟疑片刻，最终点头。

她的确感觉到自己的很累，加上刚吃了药了缘故，眼睑总是忍不住疲惫的耷拉下来。

“先去休息，忙完公司的事情，我们一起回家。”言止扶她到休息室，动作轻缓。

叶展眉安静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上，看着言止起身走出门去，整个休息室一片寂静。

她闭上眼睛，眼前，却再一次浮现那张酷似温水音的脸，正直直的盯着她。

这一次，却不是完整的脸，而是……那一天，在病房里，掀开白布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溃烂的脸，唯有眼睛，睁的很大……

“偷来的幸福，该还了……”

睡梦中，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展眉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呼吸有些急促。

怎么也不敢闭上眼睛睡觉了，她很害怕，甚至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掐着自己的脖颈，让她难以呼吸。

就这样睁着眼睛，叶展眉自己都不知自己究竟过了多长时间。

“叩叩——”门外，两声敲门声传来。

叶展眉心中一慌，几乎立刻坐起身子看向门口。

“展眉，回家吧。”门应声打开，言止逆光站在门口，周身像是镶嵌着金边一般，那么耀眼。

叶展眉看不清此刻言止的表情，可是她知道，言止应该是笑着的，哪怕他的肢体冰冷，却那么温暖。

“嗯。”她点头，起身，走到言止跟前，动作迅速的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怎么了？”

“没事！”叶展眉摇头，努力笑着，“我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一片静默。

叶展眉安静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闭着眼睛，方才在休息室不敢闭眼的睡意，此刻，或许因为有了身边人的陪伴，开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车身细微的晃动一下，言家别墅到了。

言止安静熄火，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最终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不发一言。

他其实，对展眉撒谎了。

过往的好些回忆，甚至关于“温水音”的记忆和感情，不是淡了好多，而是……好些不记得了。

像是有意而为之的不记得，任由他如何用力回忆，却只能想到这个人的名字，对应了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心无丝毫波澜。

可是他知道，这个“温水音”给她带来多么大的刺激，这让他更心疼。

本以为忘记那些感情，于她，是件好事，毕竟，让他挣扎着活下去的人，只有她而已。可是如今看来……她的心结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