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辆翠帷华盖的马车缓缓停在镇国大将军府邸前。这是慕容凌夜特地赐给温初酒的翡翠香居车,很是华贵艳丽,丝毫不输给宫中娘娘所用的车驾。
然则,待温初酒下了马车,进了府邸,一场暴风雨却即将来临。
果不其然,温泰熙疾步往正厅走去,温初酒只是漠然跟在他身后走着,脑海里还时不时地飞过慕容凌夜交代的几句话。
将军夫人宋氏,见温泰熙领着温初酒回来,喜笑颜开地吩咐着下人备茶。
然而,一盏热茶才递到温泰熙的手中,他就沉着脸色,将茶盏摔落在地,碎成几块,触目惊心的怒意席卷而来。
温泰熙命人取来长长的戒尺,冲着一脸仓惶的温初酒道,“还不跪下!”
温初酒自然不敢违抗,身上的披风都没来得及脱下,俯身跪了下去。
宋氏见状,忙来劝道,“将军,酒儿这是犯了什么错?”
温泰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颤抖的手指地指着温初酒的鼻尖,道,“你倒是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今天一天在皇宫里都做了什么。”
宋氏便接过话茬说道,“不是说,入宫为太后按摩么。不过就是晚些回来,也值得将军如此动怒么?”宋氏说着,又递来一杯新茶给温泰熙。
温泰熙却没有接过宋氏递来的茶,却命人取来家法。那是一条长长的皮鞭,打在身上,非叫人皮开肉绽,十分可怖。
宋氏见温泰熙大有责打温初酒的架势,遂又劝道,“将军就饶恕了这么一回吧,”顿了顿,又看向温初酒,说道,“酒儿,还不快快同你爹认个错。”
温泰熙推开宋氏,径直走到温初酒跟前,道,“你有脸子做,怎么没脸子说与你娘亲听听“
温初酒虽也有几分惧怕那鞭子,但还是倔强地嘟哝道,“我不过是在紫乾宫睡了一觉罢了。“
宋氏闻言,大惊失色,道,“好端端的,你跑紫乾宫去作甚。竟还敢在紫乾宫中睡觉,那皇上可是也在?“
温初酒点点头,又道,“在的。“
宋氏闻言,只觉得一阵头晕,几乎要倒下,幸得旁边的丫鬟一扶,才勉强站着说道,“那你同陛下,你同陛下一道睡了?“
温初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都睡着了,我哪里知道他睡没睡。只是我醒来的时候……“后半句话几乎要从嘴边溜出来了,却又被温初酒生生地给忍了回去。
温泰熙见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气得抽响了皮鞭。
那皮鞭挥舞在温初酒的头顶,慕容凌夜伏在她耳畔的叮咛又清晰地响彻在她的脑海里。他说,温初酒,除了朕,谁都不能动你。从此刻起,若是谁敢动了你,朕便灭他九族。
所以,决不能让温泰熙的皮鞭落在她的身上,她想着偏了偏身子,恰巧躲开了,皮鞭重重地抽在地上,尘土飞扬。
温泰熙斥责道,“你竟还敢躲?!“
温初酒了解温泰熙的性子,她的反抗与躲避,只会让温泰熙的怒意更盛,今日不将她抽个半死,只怕也不会收手。
但温初酒却不能坐以待毙,遂立时从地上起身,道,“爹爹不可抽打我,因为我身上穿着,穿着……”温初酒一面说着,一面解开银色大麾,露出里边的衣裳,却是金光璀璨得夺人眼眸。
“因为我穿着陛下御赐的金丝玉帛甲。”
温泰熙又岂会不认得这金丝玉帛甲呢?这件软甲穿在谁身上,就犹如御驾亲临,别说不能鞭打温初酒,就是得立时给温初酒跪下,高呼万岁。
温初酒自然也没有要温泰熙给她下跪的意思,只是不愿挨打罢了。见温泰熙无奈地放下皮鞭,她便速速逃离前厅,一路往着自己的闺阁跑去。
她倒是没有听见,在她的身后,温泰熙一声重重的叹息。
温泰熙握着宋氏的手,无奈地说道,“陛下竟连金丝玉帛甲这样贵重的东西都赐给了她,只怕我们的这个女儿不会久呆在家中了。”
宋氏也凝着眉宇,满是愁绪地感叹道,“可一入宫门深似海,依着酒儿性子,过于单纯,只怕……”
温泰熙沉沉点头,宋氏的担忧亦是他的担忧。
如今的慕容凌夜,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常来温府串门的闲散王爷了。他乃是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与朝堂权谋相连,错综复杂,必是明争暗斗。再者,慕容凌夜的心思极沉,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把握朝局,皆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他的执掌之中。
这样的慕容凌夜,天真烂漫的温初酒又怎会是他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