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三更天了,汪如海依旧跪在紫乾宫的大殿之中,仙鹤腾云灵芝蟠桃烛台上燃着的火光跳跃,偶有灯花炸开,一两声噼啪,在沉寂的的空气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长长的鎏金青玉的案上,慕容凌夜低着头,执笔朱批,看不清神色是暖是冷。
良久,慕容凌夜从那一摞奏折深处抬起眸来,眸光撇过汪如海的头顶,声音冷冽地问道,“跑了?”
汪如海垂首,道,“奴才无能,未能将皇后娘娘接回宫中,请陛下责罚。”
慕容凌夜从那张案边踱步下来,目光深远,神色淡然,这个结果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慕容凌夜慢悠悠地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汪如海应了声,便躬身退了出去。
彼时,整个紫乾宫噤若寒蝉,却闻殿外的更鼓又响。慕容凌夜此番才放下帝王的架子,眉宇间轻轻一皱,担忧的却是一路舟车劳顿,却不知道温初酒那瘦弱的身子骨,是否承受得起。
且入了夜,春意微凉,外头不比府中,那样怕冷的温初酒,不要受凉才好。
又过了片刻,慕容凌夜才朗声道,“贺彰影!“
梁上立即翻下一抹黑影,矫捷利落的身手,落地无声。他是贺彰影,是慕容凌夜暗中亲自训练而成的暗卫统领,武功超群不说,且对慕容凌夜是惟命是从,忠心耿耿。
贺彰影俯身,单膝跪下,随即同慕容凌夜行了一个大礼,便道,“启禀陛下,属下已经查出皇后娘娘的去向,是否将娘娘带回?”
慕容凌夜轻叹,道,“容她出外玩几日吧。”
“是。”贺彰影应道。
另一头,刚刚出了皇都城郊不远的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农家小院前。这座小院倒是布置得十分雅致,小小的院落里却摆着几盆铃兰花,嫩绿的兰叶,洁白的铃兰花,在清澈如水的月光下,好似一枕甜梦。
聆韵扶着温初酒下了马车,道,“这夜已深,林子里又冷又暗,不好赶路,不如就在此处人家这儿借宿一宿如何?”
温初酒心下有些担忧,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就有这么一座典雅的小院,着实奇怪。另外,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是好是坏?但她左右衡量了一番,继续赶路也并非完全安妥,遂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敲响小院子前的木门。
里间很快就传来声响,一道清似春雨的女声应了出来,“来了,来了。”
不久,一个紫衣银裙的女子开了门,眼瞧着不过双十年华,正是最有韵致的年纪。她梳着倾髻,髻上还簪着紫蓝玉芙蓉花插梳,垂坠着三缕蓝珍珠串在额前,颇有几分清新雅丽的风姿。
温初酒望着她,盈盈福身,道,“这位姐姐,我们姐妹俩赶路途经此处,夜已深,我们也疲乏难担,想借宿一宿,不知姐姐方便与否?”
她闻言,笑道,“难得二位不嫌弃我这山野之屋粗鄙,就快进来吧。”
温初酒没想过借宿竟会这般顺利,且瞧着这位姑娘也是满脸和气,甚是好客的模样,心下便也就稍稍放松下来。但到底是借人家的地方,温初酒有些不大好意思,就同聆韵使了个眼色。
聆韵立时会意,从袖中摸出几两银子递给她道,“这是我家姐姐一点心意,还请姑娘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