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酒牵着敦敏走入西配殿时,殿中十分安静,偶有汤匙碰碗的声音。而慕容凌夜就坐在桌旁,神色寡淡地望着姜舒雅,望着她已然发白的脸,却还执着汤碗,一碗一碗地灌下那苦瓜汤来。
温初酒轻咳了一声,慕容凌夜这才错开目光,见到温初酒时有那么一瞬的惊诧,却很快便又恢复了他悠然闲适的状态。
温初酒携着敦敏冲着慕容凌夜行了叩拜的大礼,慕容凌夜自然是都免了他们的礼,却又说道,“这重华宫的奴才都死了么,皇后来了,竟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温初酒便道,“是臣妾不让他们通报的。”
慕容凌夜闻言,似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温初酒又将敦敏带到慕容凌夜的跟前,道,“方才太后娘娘赐了一柄紫玉如意,命臣妾送来给二皇子殿下。臣妾就想着,是不是带殿下过来,也叫陛下和德妃娘娘都看一看这样好的玉如意。”
温初酒说着,顿了顿,又看向姜舒雅道,“德妃娘娘这是在喝的什么汤,好似很美味的样子,能不能分一些给本宫也尝尝看?”
姜舒雅闻言,手抖了抖,洒了些汤汁出来。
姜舒雅从未想过温初酒会来,自己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竟都被她看尽了么?
姜舒雅抿着唇,久久不曾说话。
温初酒也不顾姜舒雅凝滞的眸光,更不管慕容凌夜锋利的眼光,兀自走到姜舒雅身边落座,抬手拿起汤勺,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苦瓜汤,仰头一饮而尽。
温初酒其实最怕苦,更素来不爱吃苦瓜这等食物,但此刻她却说道,“果然是好汤。这样好的汤,得有人陪着德妃娘娘一道喝了,才更有滋味。”
慕容凌夜沉闷地咳了一声,道,“皇后的意思是,今夜德妃娘娘被朕赏了多少汤,你都要陪着一并喝完了么?”
温初酒也不隐瞒,点头道,“臣妾正是这个意思。”
慕容凌夜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反而笑问道,“皇后这是在逼谁呢?”
温初酒却依旧不理睬慕容凌夜,又盛满了一碗汤来,此番她却不是自己喝下,而是冲着敦敏招手,道,“二皇子殿下,德妃娘娘今日备的汤尤其好喝,殿下何不也尝尝看?“
慕容凌夜遂将正要跑去喝汤的敦敏抱在膝上,道,“你不是在东暖阁用过膳了,这汤都冷了,你就不必喝了。”
敦敏乖顺地点了点头,仍旧安静地依偎在慕容凌夜的怀抱之中。
温初酒便把汤碗收了回来,正要靠在唇边喝下时,却听见慕容凌夜幽幽说道,“罢了,皇后不必喝了,德妃也不必喝了。”
温初酒的唇边立时扬起一抹微笑,她深知他的脾性,无论他如何生德妃的气,却也不会迁怒到一个无辜的孩童身上,何况这个孩童还是他的至亲骨肉。
姜舒雅搁下手中的汤碗,心口却仍旧堵得发闷。姜舒雅其实很清楚温初酒的来意,从她说太后赐下紫玉如意时,姜舒雅便明了,这是姜太后在救她。
然则,慕容凌夜的心气还未顺畅,遂冷声道,“雅儿,可还记得当年朕封你为德妃时,对你所说的话么?“
姜舒雅立时点头,说道,“陛下说过,德性,谓性至诚者也。陛下望臣妾担得起‘德’这个封号,做一个至诚至信的人,成为这后宫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