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汪如海奉了一壶香茶上来，温初酒却只饮了半盏茶，便靠着椅背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慕容凌夜已经在了，而边桌上的水晶马蹄糕倒是纹丝不动。

慕容凌夜见她已然渐渐清醒过来，遂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从前喜欢我紫乾宫的软塌，最近又喜欢上御书房侧阁的靠背椅了么？”

温初酒知道他这是故意在逗趣她，便也就从那靠背椅上起身，挽过他的臂弯，道，“然不成，你要将这张靠背椅赐给我，让我带去凤仪宫么？那改明儿我再来的时候，坐哪儿啊？”

慕容凌夜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温初酒的前额，道，“说罢，特地在这儿等我，所为何事？”

温初酒便展了笑颜，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有事啊？”顿了顿，又指着边桌上的那碟水晶马蹄糕，道，“你怎么不吃这个，很好吃的，我在禧寿宫吃了不少。”

慕容凌夜便道，“你素来就爱吃甜的，既然你这样喜欢，这一碟也都给你吃吧。”

温初酒偏着头，道，“这可不是膳房做出来的，”温初酒说着，伸手便从那碟子里取来一小块的水晶马蹄糕，喂到慕容凌夜的唇边，道，“你就尝尝看么！”

慕容凌夜无奈，只得张嘴咬了一口，一丝丝清甜在他的舌尖绽放开来。

温初酒看着慕容凌夜露出还算满意的神色，温初酒便道，“好吃吧，不骗你！”

慕容凌夜便道，“你特地过来喂我吃糕的吗？”

温初酒摇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句。

慕容凌夜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抬手去替她抚平，道，“有事说事，别做出这副模样来，看得我心疼。”

温初酒莞尔，便道，“你还记得白太师家的幺女么？”

慕容凌夜接过话锋，道，“白翩若。”

温初酒有些讶异，道，“你竟记得啊？”

慕容凌夜仔细回忆了一下，便打了个手势，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这么高呢！如今她也该满了十三岁了吧，可以入宫了。”

温初酒讷讷地应了一声，“哦，你倒是很希望她入宫来么？”

慕容凌夜轻笑，将温初酒揽入怀中，道，“小丫头片子的醋，你也吃么？“

温初酒哼了一声，又道，“你昨儿跟我说，只要是我不喜欢的女子，就不必让她们入宫了吧。这话，眼下还算数吗？”

慕容凌夜便道，“你不喜欢白翩若？”

温初酒摇头，道，“今日初见，还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觉得钦佩她的勇气罢了。”

“嗯？”慕容凌夜的尾音上扬。

温初酒说道，“她同我说她喜欢端煦王爷，还想请个恩典，将她指给端煦王爷去。其实，这事儿，对你而言，并不难吧？”

慕容凌夜听了此话，却立时换了一副颜色，有些沉闷，有些冷肃。

温初酒倒没有意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却听慕容凌夜缓缓道来，“端煦怕是不会愿意的，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虽然，他明知道，今生他们之间是有缘无分了，却还是不肯忘记。”

温初酒又道，“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才觉得更应该成全了白翩若的心意去。”

慕容凌夜抬手轻拍了拍温初酒的头顶，道，“如今的眼力倒是越来越好了，就连端煦的心思也瞒不过你去了。”

温初酒便嘟哝道，“那白翩若的请求，你到底允是不允啊？”

慕容凌夜笑道，“别急，再容我考虑几日。”

御书房里，温初酒正与慕容凌夜说说笑笑，暖意融融。

御书房外，却又下起了大雪。

庄雨惜站在离御书房外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微微眯着眼眸，望着御书房的方向，分毫不移。

青蕾扶着庄雨惜的手，道，“贵妃娘娘这又是何必呢？眼看着这雪也是越下越大了，天又这般的冷，娘娘若是想见陛下，不如就过去吧。奴才去请汪总管通报一声，娘娘也就见着陛下了，何苦在这大雪天里干站着呢？”

庄雨惜摇头，道，“青蕾，你知道吗？白翩若来了，本宫的机会就来了。”

青蕾又道，“白太师家的那位小姐么？”

庄雨惜很久没有扬起这样清朗的笑意了，她握着青蕾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说道，“是啊，就是她了。太后一直很喜欢她，一心一意地想要陛下纳她为妃。可是本宫却听说，她去求了皇后，说她想要嫁给端煦。”

“嫁给端煦？呵呵，她倒是聪明，先把自己对陛下的一腔感情都掩盖了去，好叫皇后放下戒心，真心实意地替她去筹谋嫁给端煦一事。让皇后违背了太后的心意，让原本支持皇后的太后娘娘心生嫌隙，那么，往后皇后的路恐怕也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顺当了吧。”

青蕾闻言，吃惊地说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白小姐她其实早就筹谋好了一切了么？可她若是当真被指给了端煦王爷，又有什么理由再回到陛下身边呢？”

庄雨惜嫣然笑道，“她不会真的嫁给端煦的，因为端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娶她的。”说到此处，庄雨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还是叹道，“终归，在端煦的心中……罢了，不提端煦了。“

庄雨惜这样叹完，便扶着青蕾，转身道，“你说的对，这样的冷的天气，这样大的雪，本宫不该这样作践自己，本宫要回菁华宫去，好生养着身体。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开锣呢，本宫怎么好错过呢？“

青蕾默然，只是扶着庄雨惜往菁华宫的方向走去。而那些年少时的记忆，再次涌上庄雨惜的心头。那时候的她与端煦，可以同骑着一匹马，同饮着一壶热酒，同望着漫天的繁星。

后来，他封了爵，她嫁入了慎王府，成了慕容凌夜的侧妃。她与他的一切，似乎本该在那时就画上句点了。然而，那样天真烂漫的时光，也总归都一去不复返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