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姝的步辇抬到碧鸯宫前,便看见傅霓嘉等在门前。叶嫤姝遂从那步辇上爬下来,走到傅霓嘉跟前,福身行礼。
傅霓嘉望着叶嫤姝的身后,空无一人,遂道,“本位还以为本位需得在这里等上一些时候,或者陛下能留下你一道品酒。又或者陛下会带你去紫乾宫,或是随你回来碧鸯宫。然则,以上种种猜想,全然不对。本位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这样快的就一人回来了。”
“嫤姝啊,你可知道你让本位失望了。”
叶嫤姝自然明白,太皇太后要她去献酒的含义。不过就是要她在皇帝跟前露脸,要皇帝看中她的美艳,或者是她自己承宠,或者是帮助傅霓嘉承宠。但,总归只要皇恩肯降临在碧鸯宫,对于傅霓嘉而言,都是好处多过于坏处的。
然则,叶嫤姝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这么轻易地就回来了。
叶嫤姝遂低下头去,说道,“小妾无能,还请傅昭仪见谅。”
傅霓嘉又道,“你送去的酒,陛下尝了么?”
叶嫤姝摇头,道,“直至小妾离开凤仪宫前,都未见到陛下品尝。”
傅霓嘉蹙起了眉宇,叹道,“陛下不喝那酒,岂会知道你的好处?但,也不怪你,终归品不品那酒,是陛下的决定,你也左右不了。”
傅霓嘉说着,眸光瞥过西南方,却见到两架步辇,一前一后地抬了过去。前头的步辇上,坐着魏清懿,后头的步辇上坐着初封为宝林的安纯茉。
傅霓嘉拉着叶嫤姝朝着她们的方向望去,又道,“你瞧瞧,魏清懿倒是懂得讨巧。她那个小表妹安纯茉,不就是懂些画儿么?日日跟着魏清懿去凤仪宫请安便罢了,还时不时去皇后跟前晃晃,说是讨教画技,谁又知道是不是故意去见陛下的呢。”
叶嫤姝闻言,只是默然望了一眼,心下却并无起伏。
她知道慕容凌夜对她并无特别的感觉,因为慕容凌夜的眼底,心里填满了温初酒。那么,即便是魏清懿也好,安纯茉也罢,总归都入不了他的眼了。虽说安纯茉初封便是宝林,位分比她高了许多,但实则与她一样,不过是这寂冷后宫之中的一名女子罢了。
傅霓嘉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叶嫤姝一眼,道,“你就不着急么?以你的姿色,难道还会输给那个安纯茉去么?”
叶嫤姝再次垂首,低声道,“或许陛下并不喜欢品酒,故此小妾的心意,陛下也未必接收得到。反而,安宝林喜欢画作,又常与皇后娘娘一处,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比较容易获得陛下的垂青。”
傅霓嘉忽然就寒了眸光,颇有深意地望着叶嫤姝,道,“你的意思是,你得不到陛下的青睐,不怪你,只怪你身在碧鸯宫,身在本位位分之下。害你不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咯?”
叶嫤姝闻言,立时屈膝给傅霓嘉跪下,道,“傅昭仪误会了,小妾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傅霓嘉一拂袖,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嫤姝又叩首,道,“小妾愚笨,小妾只是觉得……”
傅霓嘉冷斥道,“你不必再说了,暂且跪在碧鸯宫门前两个时辰,再回去。”
叶嫤姝自是不敢多言,只将腰身挺直,默然跪在碧鸯宫前。愉葵见自家主子被罚,心中既是疼惜又是不甘,待傅霓嘉离去,便伏在叶嫤姝耳畔,说道,“她自个儿不得宠,便要将你推出去!陛下无心品酒,你又有什么错,她要这般罚你!”
叶嫤姝摇摇头,道,“愉葵,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可这毕竟是在宫里,不像在咱们自家的宅子里。她的位分毕竟在我之上,她要罚我,我自然只能受着。”
叶嫤姝说着这样的话时,却并没有在意到身后缓缓走过来一个人。
直至他走到叶嫤姝的跟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怎么跪在这里?”
这清越的嗓音,叶嫤姝虽并不时常听到,却还是立即辩出了声音的主人。叶嫤姝甚至没有抬头,直接叩首道,“小妾恭请陛下圣安。”
慕容凌夜抬手将叶嫤姝从地上扶起来,道,“刚刚还在凤仪宫给朕献酒,转眼功夫,你就落得如此狼狈了?”
叶嫤姝依旧低着头,道,“小妾酿酒的技艺不佳,不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小妾便跪在此处自省呢。”
“自省?”慕容凌夜轻飘飘地重复了一句,其实他就看到傅霓嘉罚她的那一幕了,却并未捅破。他反而觉得叶嫤姝一声不吭地承担下来,颇有几分智慧。
于是,慕容凌夜望着叶嫤姝的眸光也就柔软了几分,挽着叶嫤姝的手,道,“朕觉得你酿的‘杏花醉’十分好喝,你不必再自省什么了。”
叶嫤姝轻轻嗯了一声,只觉得手腕上传来的温度,那么温暖,那么令人贪恋。
慕容凌夜便又笑道,“走吧,去你的留芳阁坐一坐。“
叶嫤姝自然是不敢拒绝圣意,但难免又多思虑了几分。毕竟,这里是碧鸯宫,傅霓嘉是主位,慕容凌夜来了,直接去了她的留芳阁,似乎拂了傅霓嘉的面子。
叶嫤姝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傅昭仪今日煮了红枣茶,小妾曾有幸尝过一盏,觉得味道极好,陛下要不要也过去尝尝看?“
慕容凌夜挽着叶嫤姝的手一松,沉下脸来,道,“你这是在将朕往外推么?”
叶嫤姝摇头,立时又跪下道,“小妾不敢。”
慕容凌夜这回并没有伸手扶起她,而是淡淡地说道,“是啊,傅昭仪煮的茶,自然是极好的茶。那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朕便过去尝尝吧。你就好生跪在此处自省吧!”
慕容凌夜说完,便往里间走去。
叶嫤姝的心一凉,强忍着泪水,又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慕容凌夜却又折了回来,抬手将叶嫤姝扶起,道,“朕逗你呢,你看你都要哭出来了。”
叶嫤姝心上一软,泪水果真夺眶而出,慕容凌夜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叹道,“朕知道你受委屈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