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侧殿,金幻琴得了消息,知道水月居已经修缮妥当,且傅霓嘉那边也来人传了话,虽未曾明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金幻琴自然也听得懂,不过就是差个吉日,待择定了,她就该迁出凤仪宫去了。
金幻琴这便吩咐着身边的娜妍道,“去把我的衣服首饰都整理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旨意,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地落了东西。”
娜妍应声便去了,可她才将金幻琴的衣服整进红檀木箱子里,便见玉芝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娜妍本不愿去招惹她,只当做没瞧见,继续整理那些衣衫绸裙。
玉芝一肚子气憋不住,见娜妍也不吭声,干脆跪在金幻琴跟前,道,“婕妤娘娘,您若是不喜欢奴才,干脆就将奴才撵出去得了。省得奴才日日在这儿脸不是脸,手不是手的。”
金幻琴闻言,面色淡淡地,只是继续拿着帕子擦手中的那枚碧玉戒子。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金幻琴显然不愿意搭理玉芝,可玉芝岂是个善罢甘休的人儿,见一屋子的人都默着,便干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奴才知道,奴才是舒康宫过来的,故此,金娘娘才这般不待见奴才!可奴才又有什么法子,太皇太后的旨意,奴才还敢违逆了不成么?奴才的命可真是苦啊!“
金幻琴听她这样哭闹着,紧紧蹙起了眉宇。
娜妍是最有资格与玉芝一较高下的,也是最先听不下去的,便停了手上的活计,转过身来,对着玉芝说道,“你说的是什么话,谁不待见你了。你自己凭着自己是舒康宫过来的,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什么事儿都想做主,谁都让着你了,还不够么?你还见天在这儿哭喊,你倒是说说咱们哪里亏待你了!”
“你说咱们金娘娘因着你是舒康宫过来的,就不待见你?这样的话,你竟也有脸面说出口来,我还没脸面听呢!你不就是想给金娘娘扣上一定藐视太皇太后旨意的帽子么!金娘娘好脾气,不与你计较,你便越发蹬鼻子上眼了!“
娜妍说完这番话,便也跟着跪到金幻琴跟前,道,“婕妤娘娘,奴才方才说了太多失宜的话,还请婕妤娘娘责罚!”顿了顿,又拿眼睛斜了玉芝一眼,道,“不过,奴才受罚可以,还请婕妤娘娘公平处置,这玉芝失宜失态,也该好好责罚!”
金幻琴将手中的那枚碧玉戒子,重新套进水葱般的手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成日就是吵嚷,难怪傅昭仪要我早早地迁出凤仪宫去。你们这样吵嚷,我倒没有什么,倘或吵到了正殿里的皇后娘娘,你觉得你们又有几个脑袋够送出去砍的呢!“
金幻琴这一番话,倒着实令娜妍和玉芝两个心上一寒。
娜妍先服了软,道,“婕妤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这便去外头跪着!“
“不必了。”金幻琴冲着娜妍挥了挥手,又道,“你且先将我的那些衣服都收拾好了。”
金幻琴对着娜妍说罢,又转过眼眸来看着玉芝,道,“好端端的,你又受了什么气?外头哪个女子不听你的话了?”
玉芝这便冲着金幻琴磕了个头,才抬起一张泪痕斑斑的脸,道,“这个月轮到奴才当掌事了,奴才便吩咐萼娅去煮茶,想着金娘娘等会儿要喝的。可是萼娅不但不听奴才的,还反过来骂奴才。”
金幻琴闻言,点点头,心下了然,萼娅毕竟是跟在她身边许久的女子,岂会轻易被使唤着去煮茶呢?何况,使唤她的还是玉芝。
金幻琴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南珠项链,又道,“萼娅说了什么叫你这般生气的话?“
玉芝愤愤不平地说道,“她说奴才拿着鸡毛当令箭,还说奴才狐假虎威,不过,这也就罢了。她还说奴才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陛下来了,也从未正眼看过奴才,说奴才是自作多情。可奴才打扮得好看些,也是希望给自己的主子长脸不是么?”
“再说了,陛下时常来凤仪宫,除了去凝醉殿,何时来过咱们侧殿这边啊?奴才觉得陛下是不是都快将金娘娘给忘了?奴才便想,奴才若是打扮得娇俏些,叫陛下看着喜欢,陛下兴许就能想起咱们侧殿来,兴许就能来看看金娘娘了。”
玉芝这番话才说罢,萼娅恰巧挑了帘子进来,便冷声嘲讽道,“哟,你倒是会替咱们婕妤着想啊!你打扮得好看些,陛下还当真能想起咱们婕妤来?只怕到时候,你承了君恩,早就忘了自己是金娘娘位下的奴才了吧?你当咱们婕妤是三岁孩儿,好哄来着?”
玉芝翻过身来,冲着萼娅道,“你说的什么话,我的心意日月可昭!”
萼娅又说:“日月可昭?快算了吧,你啊自己想承宠,便说是自己,何必牵连上咱们婕妤娘娘去?咱们婕妤娘娘心静如水,岂会像你这样没羞没臊的!”
玉芝长眉一横,又要与萼娅吵嚷起来。
金幻琴此刻却忽然冷声呵斥道,“都别吵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要命了么?可我还要命呢!”
萼娅和玉芝一时间被吼得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婉心挑了帘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先冲着金幻琴行礼,又道,“皇后娘娘说,侧殿这边热闹,叫奴才过来瞧瞧,也跟着凑趣。”
金幻琴这便赶忙从座上起身,拉着婉心的手,道,“劳烦姑姑跑这么一趟了,哪里有什么趣事?都是我治下无方,叫姑姑见笑了。”
婉心的眼睛瞟过一旁的娜妍,萼娅以及玉芝,淡淡地笑道,“皇后娘娘说了,她需要安胎静养,但也明白你们这儿的,都是年轻的姑娘,难免会活泼些,这倒没有什么。最怕的是,有些奴才占着自己年轻,却又不知分寸的,乱了凤仪宫的规矩,这便不好了。虽说,你们这儿是侧殿,但总归也是凤仪宫中,凡事还是按着规矩来办才是。”
金幻琴点了点头,连声称是。
婉心的目光快速掠过娜妍她们三人的神色,娜妍和萼娅倒是很快恢复了谦卑静默的姿态,只有玉芝依旧是趾高气扬的模样。
婉心便走到玉芝身旁,定定地望着玉芝,道,“不知姑娘可还记得,皇后娘娘当初可是对淳瑛动了拶刑啊!虽说后来太皇太后要了人去,可她那手指终归是废了。若是有不怕的,想再试试那拶刑,便尽可闹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