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智下楼离开，正好与送完魏娃娃上学的魏小聪在楼梯拐角处相遇，俩人皆脚步顿住。
“现在就走？公司有事？”
见他拎的是文件夹，魏小聪便自然地认为他来是因为公司的事，韩晋不去公司，她这个挂名的股东也没有去，公司的运作全靠赵智。
短暂的沉默后，赵智从外套口袋拿出被挖空的止痛药包装，咽了咽喉咙才开口，
“止痛药的用药量超了，单靠止痛药，他撑不了多久。”
低头，望向被抠完的药盒，魏小聪抿紧了唇，窒息感袭来，心口钝痛。
原来他所有的平静都不过是虚假的，都是伪装的，他独自躲藏了起来，独自面对疼痛。
“照顾好晋哥，多留意他的状况，有异样必须送医院。”
单凭止痛药，如何抵抗剧痛和跌跌碰碰的失明生活，赵智无法想象，抬手重重地抹了把脸，掩饰不住的神伤。
“好，我知道。”
咽喉宛如被扼住，魏小聪掐着嗓子眼回应，晕眩感袭来。
不管多强大的人，在病痛面前都是束手无策，都是遭受磨难。
良久，赵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魏小聪才回过神，转身又往厨房而去，她该好好照料他的饮食，尽自己的努力让他得到更好的照顾。
韩晋在书房眯了一会，等药效上来头疼减弱时才离开书房，沿着走廊准备回卧室，灵敏的鼻尖却率先闻到了异味。
“星童？”
异味是浓郁的酒精气息，韩晋笔挺而立，拦住了迎面而来的韩星童。
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脑门，身上的衣服邹巴巴，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部，韩星童双手揉着脸，冷不丁地几乎撞上了站在一侧的韩星童。
“嗯，是我。”
放下手，韩星童打着呵欠望向韩晋，或许是心中藏着事，或许是感情的变化，让他对眼前站着的堂哥感情淡漠了，他完全无视了他已经失明的事实，完全没有担忧他的念头。
宿醉醒来喉咙干得像火烧了般，房间的水都被他喝光了他才会出来找水喝，却不料遇见了多日不见的韩晋。
“昨晚又喝醉了？”
“你应该知道适可而止。”
凡事皆有限度，不能肆意妄为，否则得到苦果的唯有自己。
韩晋微微地皱起了眉峰，对韩星童最近的所作所为无法认同。
“适可而止？呵，我也想。”
“最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是不是萧强对你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是韩星童赶到，而之后韩星童整个人便一改常态酗酒买醉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与当天的萧强有关。
邪魅地笑了下，韩星童舌尖顶了顶腮帮，上前一步离他更加地进，清楚地窥见他眼底的
漆黑和无光，喊了声“哥”，短暂沉默几秒后才再度开口，
“我一直都很珍惜这一声哥，你是我整个少年时代的榜样，我以你为荣。”
他真的很喜欢跟在韩晋屁股后面，一度甚至想要如他般进入为人民服务的行列，如他般奉献自己。
“星童。”
韩晋抬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一如往日微微用力地摁了下他的肩窝，这是他们兄弟俩亲昵的表达方式。
“你们让我曾经觉得很温暖，觉得人生都很美好，虽然有遗憾，虽然有伤痛，但都有你们陪伴。”
在韩星童的眼里，陪伴度过欢乐或艰难的时光才是家的味道，他很幸运地拥有了。
“可是，这一切好像都是假象……”
舌尖顶住后牙槽，韩星童尾音很低，声线里已经透着丝愤怒。
“什么意思？”
韩晋一下攫住了他的肩膀，压低了嗓音问，隐隐地升起了股不好的预感。
“有人好像比萧强还肮脏……”
“韩星童，你在干什么？”
猛地一声呵斥劈过来，周秀芬旋风一般地走到两人面前，用力地扯了把韩晋，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点，她昂起下巴，睥睨着脏兮兮的人，
“你一天到晚醉醺醺回来，你当这里是家还是旅馆？”
“好好地一个家，弄得乌烟瘴气，爱住不住，想搬出去没人会阻止你。”
连发朱炮地呵斥韩星童，周秀芬这一次没给他留丝毫的颜面，不悦和怒意表露无遗。
“妈，你干什么呢？”
“你无端对着星童发什么脾气？”
韩晋被拉扯了一把，身子惯性地撞上了墙壁，而周秀芬连发的质问和呵斥让他的怒意也涌了上来，压抑着脾气让周秀芬给韩星童道歉。
韩星童站在远处，嘴角还噙着笑意，就那样盯着气急败坏的周秀芬，眼前的女人原来是如此陌生。
“嗯，我不该天天买醉，我道歉。”
嘴上说着道歉，韩星童脸上却毫无悔意。
“我哥刚让我适可而止，但有些人好像没有学会适可而止。”
“我也是韩家人不是么？我还得住老宅。”
说完，韩星童越过韩晋母子，径直朝楼下而去，唇角的笑意在越过他们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必须要继续住在韩家老宅，就算是肮脏的事实，他也要亲手揭开。
察觉星童的离开，韩晋侧头睁着毫无神采的双眼盯着周秀芬，重重地再次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星童？”
“你不仅对小聪家里人无礼，你现在也容不下星童了吗？”
“妈，老宅该是热闹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家，我并不希望你最终独守深院。”
倘若周秀芬还是如此苛刻对待其他人，他会带着妻
儿离开，韩星童也会头也不回地走，这个家只会成为空壳。
直直地望着韩晋缓慢地离开，最终进入了卧室，周秀芬心跳如鼓，急促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韩晋回了卧室，思虑片刻摸索出手机，语音调出邹源的电话，让邹源好好地查查韩星童最近的踪迹以及接触过的人。
魏小聪在厨房准备滋补汤的汤料，转身见韩星童睡眼惺忪地进来，见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冻的水，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腕。
“喝温开水。”
“喝那么多久，又灌冰冷的水，胃不要了？”
特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魏小聪另一手拎过不远处的储水瓶，朝一个大碗上倒了大半碗才松开他的手腕，抬起下巴，颇有气势地命令道，
“喝了。”
转动着手里的冰冻矿泉水，韩星童沉沉地盯着她的脸蛋好几秒才重新将水放回冰箱，端起碗便“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喝完又把碗放回原处，示意她再给自己倒上，他又灌了大半碗的水，才感觉喉咙舒畅了。
“继续这样喝酒，迟早酒把你吞噬了。”
魏小聪转身洗干净的碗，一边如自言自语般地念叨，也不管韩星童听没听。
双手插兜拖着脚步离开厨房，韩星童从头到尾都未开口，而她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的心里。
“这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以前老爷子健健康康时他懂事得很，老爷子对他也赞誉有加，总对别人说他前途无限。”
陈婶在一旁调水量倒锅里，准备按着魏小聪准备的汤料炖汤，见了韩星童如此颓靡的模样也心疼，她每天推开他房间都是酒气冲天，不仅家具东倒西歪甚至时常有酒瓶被砸碎在房间里，如今她打扫他房间也是格外小心。
魏小聪摁了几滴洗手液在手心搓着，听着陈婶的话却默默地没有搭腔，韩星童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还是一个迷。
魏小聪上了楼以为韩晋还在书房，推开书房的门却满室的昏暗，连窗帘都被密实地拉上，她开灯快快地扫视了一圈房间，并没有韩晋的身影。
回卧室，推开门便窥见了他挺拔的身影，正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如夜里凝视夜空般遥望蓝天。
“今天太阳很可爱，很灿烂。”
虽然早上的气温低了点，但阳光灿烂，人站在太阳底下，倍感暖和舒服。
“今天的天气适合郊游晒太阳。”
韩晋没有回头，仍旧保持着凝望天空的姿势，在这无尽黑暗的世界里，他似乎习惯了仰望，总以为仰望便能窥见世界。
而作为曾经的工作狂，天气是寒冷还是暖和抑或是倾盆大雨还是暖阳，都与他毫无关系，而他也没有时间去品味天气的幻变，是当
魏小聪母女在他身边时他才有分辨天气晴或雨的习惯，才会根据天气安排与他们母女的行程，该去游乐园还是郊外，抑或是在家里陪伴他们。
今天的天气暖和而舒适，他觉得郊游散步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着几天大雪过了，过年期间气温适宜，我们去郊外散步吧。”
纤细的小手绕过他的腰际将小手塞到他的外套口袋并拢紧了他的外套，下巴懒洋洋地搁放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半眯着眼遥望耀眼的阳光，魏小聪就那样侧脸线条凌厉的男人拥抱在了一起。
小手搁放进他的口袋，感受着她拢紧了自己的外套，感受着她靠在身后，宽厚的背脊贴着她瘦削的身子，本带着寒意的身躯似乎在一瞬间被驱去了寒意，暖从后背蔓延而来。
“好，等天气好，我们便去郊外，晒晒太阳。”
“韩先生，你能低一丢丢头吗？”
魏小聪声音清脆地发出了请求，韩晋不得不从，微微地弯腰，低垂下头，猜测不透她的用意。
魏小聪身高不高，面对如此颀长的身体是毫无办法，尽管他低垂下了头，但离她还是有些许的距离，扁了扁嘴再次开口，
“你能侧过头来吗？”
韩晋闻言，侧过了头，还来不及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唇角被重重地撞了下，下一瞬间，他感觉下唇被咬了口，柔嫩的唇瓣很快便离开。
“听话，奖你一个香吻。”
偷吻成功，魏小聪闪身站在一侧，笑嘻嘻地凝望着他懵懂的懵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