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童“嗤笑”了声，又胡乱地扒拉了下头发，走到桌子前拿起烟盒，刚抽了跟根叼在嘴里，又将烟从嘴里拿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魏小聪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见他扔下烟，猜测大抵是因为魏娃娃的存在，他不抽了。
“新年快乐。”
魏小聪上前几步，从袖口里掏出两个艳红的红包，递到他眼前，眯眯眼笑着说，
“这是你哥和我给你的压岁钱。”
这两个红包是韩晋让她给的，往年都是韩晋亲手给他，今年这个任务落在她手里了，让她代表他。
红包是特制的，正面印着一个金灿灿的韩字，与往年无异。
韩星童垂眸凝着，脸上刚柔软下来的暖却一点点又褪去，往年的贴心和温暖都化成了浓重的讽刺，刺伤了他的心。
“不必了，我不会收。”
那些年本是满含着祝福寓意的红包此刻也像一叠砖头，垒在他的心里，压着他的呼吸，让他感觉几乎窒息。
他撇开头，走回床那边，弯腰从外头外套里摸出一个烫金的金黄色红包，转身却递给了娃娃。
“娃娃小乖乖，叔叔给你个过年红包，希望你快高长大，开开心心。”
魏娃娃笑眯眯地从游戏里抬头，看了眼魏小聪，见她没有反对才接过红包，还狗腿地吧唧一下亲了亲韩星童的脸颊。
“星童，这是我和你哥的心意。”
魏小聪僵了僵脸，选择了劝说。
他这是要划清界限吗？
他连韩晋也不要了？
揉了揉魏娃娃的头，韩星童重新站直了身，就那样眸光沉沉地盯着魏小聪，嘴角的笑是带着嘲讽的。
“心意不心意的，还是算了。”
“反正我不会收。”
若是那些年的红包都能统统归怀，能撕掉那些恶心的画面，他宁愿时光倒流。
“我给娃娃，仅仅是因为我和你的情谊，与韩家任何人都无关。”
在他眼里，或许魏小聪还是原来的魏小聪，不是韩晋的妻子，不是韩家的任何人，而小娃娃不过是她魏小聪的女儿，更不是韩家的任何人。
“星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重重地拧着秀眉，杏眼瞪起，魏小聪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意和颤抖，狠心地想揭穿迷雾里的真相。
“我要睡觉补眠了，把娃娃抱回去吧。”
韩星童没有回应，弯腰低声细语地让魏娃娃跟妈妈回去，一边收回了ipad。
魏小聪抱着人回房间，却在走廊遇见了陈婶，陈婶尴尬地开口告知韩夫人和老爷子已经在吃开年饭，让韩晋也下去吃饭。
魏小聪点点头，想着周秀芬是只让韩晋下去吃开年饭吗？
而最终，韩晋是带着她们母女一起下的楼，老爷子见了魏娃娃开心得
直咧嘴。
这顿一波三折的开年饭吃得异常沉闷，魏小聪僵硬着脸努力地维持微笑，韩晋仅仅扒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这所谓的开年饭比隔夜饭还难以下咽。
昨夜视频里林素梅再三叮嘱魏小聪有时间要到庙里拜拜，祈求新的一年平安健康。
早饭后也没事，魏小聪便提议到庙里上香，既是复林素梅的命，也是她心底的愿望，她始终惦念着韩晋的手术。
烧香许愿或许只是求个心理安稳，却也比不许愿的要强，魏小聪暗自许愿若是手术成功必定会备厚礼到庙里感谢菩萨。
电视机传出欢歌热舞地庆祝新年的热闹，而坐在沙发面向着门口的周秀芬却脸色木然，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口，静悄悄根本没有人影跃动。
往年的大年初一，韩家的门栏早被踏破，来客早已迎来一波又送走一波。
今年，门可罗雀，连祝福的电话都极少。
轻嗤冷笑了声，周秀芬暗自地又在腹诽，这人还真现实，用不上了也便连走动也省了。
侧眸看了眼身侧的韩江，破碎的嘟囔和呜呜声时不时从他喉结溢出，手里摆弄着魏娃娃那个丫头的乐高，却连怎么接拼都不知道，只会拿在手里摆弄，双眼瞪得老大也只是干瞪着。
“老韩啊，你说我这是什么命？都说是老来伴，是我干伴着你么？”
连对话都不行，这是什么老来伴？
周秀芬浑身的难受，摁着太阳穴又在心底盘算着余下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这位太太，请问您是哪位呢？”
陈婶在庭院里收拾杂物，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丢下手里的杂物迎了上去，还没问出来路，对方已经姿态高傲地踩着三寸金莲进了庭院，径直朝客厅而去。
甚少见如此无礼的客人，陈婶“哎”了声一边紧跟了上去，生怕来者不善，让周秀芬闹心。
“聪聪在家不？我找我们家聪聪。”
红色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响亮，艳红的手指理了理招摇的波浪长发，夏娟睥睨了眼跟在身侧的陈婶，语气颇为骄傲，大有一股“你拦什么拦你不知道我是何人”的傲气。
周秀芬听见庭院的动静，微微地引颈朝外望去，心里正猜测着来者是何人，想着或许是往年的老朋友，微微地吐了吐闷气，清了下嗓子又端了端坐姿，凹出见老朋友的端庄贤淑气质。
“聪聪？”
这个名字在陈婶舌头上打了个结，绕了个弯她才反应过来“聪聪”指的是少夫人，连忙问是少夫人的哪位。
“你管我呢。”
夏娟走路快，对于一直跟在身侧像苍蝇般的下人很是不满，横了她一眼，径直就迈进大门了。
周秀芬端起茶抿了小口，抬手又帮韩江理了下衣裳，
再抬头，嘴角的笑意却微微地僵硬了。
这里是什么老朋友啊，根本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闯进家门来了。
“夫人……这……找少夫人的呢。”
尴尬地努努嘴，陈婶的目光和周秀芬的视线相遇，抢先就告知她来者何人了。
咋一听居然是魏小聪的客人，周秀芬僵硬着嘴角，不开腔了，眸光微凉，上下打量艳丽如孔雀的中年妇女。
“哎，这不是亲家么？！”
夏娟快步上前一下就走到了周秀芬跟前，伸出抢眼的红爪子抓住了周秀芬的双手，亲热地握着。
“亲家？”
嘴角抽动，周秀芬闹不懂这哪门子的亲家。
“嗯，对，对对，我是小聪的母亲呢。”
“亲生母亲。”
掠过一丝不自然，夏娟笑了笑，自己又补上一句，语气里却有一丝的傲气，似乎生母比养母金贵不少。
嗓子眼被堵了口气，周秀芬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鼻孔几乎要朝上冷哼了，冷冷地“嗯”了声。
“这不过年么？想来我们还没见过，我就过来了，给您拜年呢。”
夏娟眯眯眼笑着，诚意十足地献上手里的小礼盒，她原本是约了几个阔太打麻将的，禁不住老头让她来走动，她想想也该是来，就来了，而这可是她特意挑选的某奢侈牌子的糖果。
魏小聪给娃娃加了条小白兔造型的围巾帮她拉好外套的拉链才一家三口下楼，在楼梯拐弯处听见说话声，还小小声地问韩晋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他们是不是该留在家里招待客人。
周秀芬头疼地扶了扶额头，根本不想搭理像做相声般聒噪的夏娟，抬眼示意陈婶接下礼盒，就冷着脸在哪儿，也不请她坐下。
夏娟眼观鼻，鼻观耳朵，讪讪地笑了下，自个儿找地方坐下了。
“那……聪聪呢？”
“怪我来得匆忙，都没给她打个电话。”
“大过年的，也该在家招待客人吧，呵呵！”
她压根就没有魏小聪的电话，来也是突击而来，想着在韩家，她恐怕不会无礼对待自己，也就雄赳赳来了。
“不需要我们招待，我们尽管照我们的安排。”
韩晋料想不会他们的朋友，也就不需要理会了，迈步下楼，听声音也是陌生的，更不需要理会。
魏小聪却越听心里越打鼓，这献媚的嗓音似曾相识，忽地甚至冒出了“聪聪”的昵称，冷不丁地起了鸡皮疙瘩。
客厅空气几乎要凝结，陈婶拎着礼盒进了里间，见魏小聪下楼，忙告知她是她的客人。
站在楼梯转角处，魏小聪也定睛看清了来人，哆嗦地抿紧了唇，握着韩晋的手猛地收紧，让韩晋拧了下眉，问怎么了。
“哎，聪聪！”
夏娟嘴里含着话想
说，周秀芬却爱理不理，她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了下楼的魏小聪，当即大喜，爽朗地呼喊了起来。
周秀芬冷着的脸隐隐跃现一丝嘲讽和不愉快，把韩江手里的乐高拿下，便哄着他回房了，这母女的大团圆大欢喜她是不愿意看了。
“谁？”
陌生的嗓音，韩晋无从判断，但能感觉到魏小聪的怒意和颤抖，不是惧怕的颤抖，而是怒火攻心。
“夏娟。”
魏小聪抿紧了唇，道出了个名字，韩晋当即眉眼也拧了拧，大手却安抚地磨挲着她的手背，让她放轻松。
“你这丫头，见了妈妈也不喊一声，好歹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你呢。”
见周秀芬要走，魏小聪又僵着脸，夏娟觉得自己热脸贴上冷屁股了，只能扯着喉咙邀功，邀自己十月怀胎的辛苦，也暗示周秀芬自己身份重要。
“你来干什么？”
眼见周秀芬与自己擦身而过，唇角明显冷冽，魏小聪只能僵硬着脸冷声问，将原本要呵斥夏娟的话都吞进喉咙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