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晚,化清寺外,一匹骏马躁动的来回踱步,不时发出阵阵嘶鸣,像是在大声悲泣,又像是惶恐不安。
苦竹禅师人老了,睡眠时间不但短而且睡的浅,也可能跟多年的武功修为有关,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时,他便已经惊醒,再加上这匹马到这里停下而且不断悲鸣,其中必有蹊跷。于是,苦竹穿衣起身,带着一个打着哈欠的小沙弥挑着灯笼出来看看情况。
这匹骏马看到苦竹禅师提灯而来,停止嘶鸣,走到禅师身边。原来是七星派叶掌门的汗血宝马,这匹马跟了叶掌门至少十年,苦竹也见过多次,只是它这次怎么单独跑出来了?骏马不断地撇头示意,让人注意他的马鞍,马鞍上居然有还未干透的血迹,顺着血迹苦竹在马鞍的挂兜中发现了一枚血迹斑斑七星镖,接着就见骏马俯下身,示意苦竹禅师上马。这一系列的发现和骏马的举动让苦竹不禁联想:半夜骏马来接人,莫不是叶掌门有难?
苦竹跨步上马,把七星镖交予睡眼朦胧的小沙弥,留下一句:“福慧,我要赶去七星派,明早我若还未归来,就把这个七星镖交予叶知秋,切记。”小沙弥刚接过七星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马儿载着苦竹禅师飞奔而去。困倦不已的小沙弥对着远去的身影迷迷糊糊的说了声:“是。”接着便回去睡觉了。
这一晚叶知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心中躁乱难当,刚刚要睡着就听见一匹马不断嘶吼,简直烦透了,明天还要进行考试呢,那野马就不能安静会?好在没多久那嘶鸣就停止了,他也努力使自己平静,睡不着也眯着,养精蓄锐以备明日考核。
七星派的大院,如今却成了七星派的刑场,伤痕累累的叶贤被两个黑衣大汉架着,斗篷女正在审问他,“说吧,宝藏在哪?说了或许妾身还能饶你一命。”
叶贤闭着眼不说话,一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斗篷女看出叶贤的意思:“叶掌门看样子是不想说了?一心求死?”冷冷笑了两声接着说:“不要紧的,你死了,听说你还有个弱冠之年的儿子……”
叶贤忽然睁开眼,瞪着斗篷女说:“你……你个妖女,我儿他什么也不知道。”
斗篷女妖娆的笑着,然后用手击掌三下,一男一女两个人从现在叶贤对面,原来是带着人皮面具易容的假小翠和假阿强。
斗篷女道:“你们都死了,就只剩他俩是贵公子的亲人了呢,这宝藏……”
“无耻之徒!你们真卑鄙!我儿他什么都不知道……”叶贤的怒吼打断斗篷女的话。
苦竹禅师远远就听见了叶贤的怒喊,脚下一蹬飞身离马,向着大院疾速飞去,落在了屋顶。正在审讯的斗篷女立刻左手一挥,她左边这六位黑衣人一跃而起落在屋顶对苦竹禅师成包围之势,同时听到斗篷女厉声道:“来者何人?”
苦竹禅师看着眼下这满院的狼藉和腐尸,又看看只剩小半条命的叶贤,运气出音:“阿弥陀佛,贫僧苦竹,还劝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翁,居然中气十足,声声震耳,内功催动声波似要震得屋顶晃动,黑衣人险些站立不稳。
斗篷女缓缓抬起头,篷帽下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看着苦竹,妖娆道:“与大师无关,还请莫要多管闲事。”
“我佛慈悲,不得不管!”苦竹道。
“妾身要做的事,人挡杀人,佛当杀佛!”斗篷女不再看苦竹。
“这人贫僧定是要救的,也劝施主积善……”苦竹还没说完,就看斗篷女又一扬手,围住苦竹的黑衣人便开始动手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斗篷女冷冷道。
黑衣人一人一把短刀自怀中取出,锋芒毕露,四面齐攻密不透风,只怕苦竹禅师要被削成肉泥了。谁知苦竹至始至终童子功护体,丹田运气,一招“三花聚顶”,瞬间天、地、人之三重精华汇聚一身,金光乍现,忽的从本体中分化出三头六臂,配合大力金刚指,简直刀枪不入,赤手空拳应付自如,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不多时,六位黑衣人不但一点便宜没讨到,反而自己的兵器被苦竹禅师扭成麻花收了过去。苦竹大师暂时还是不想伤人,所以招数以守为主,此时站定恢复常态。
斗篷女暗自一惊,想不到苦竹禅师这般厉害,于是暗中观察其是否有破绽。
黑衣人短刀伤不了苦竹禅师,互相使了个眼色,集体后退一小步,继续成包围状,内功汇集与掌心,六方各自发出一道乌光射向苦竹禅师,如坚韧无比的绳索一般将其紧紧锁住。此时斗篷女飘然而上,飞至苦竹附近,像一片暗红的云朵一般绕苦竹转了两圈,篷帽下的杏仁美目忽隐忽现,散发着妖娆的气息,接着便轻飘飘的滑向上方定住,手指莲花,指尖出现荧红的光点。
六位黑衣人集体旋转,慢慢向苦竹逼近,汇聚六人之内力形成一股平地而起的黑色旋风,想直接以气压置苦竹于死地。屋顶瓦片落叶也纷纷中了魔似的随风旋舞,撞击着苦竹。忽感胸闷的苦竹手臂青筋暴出,聚集真气再次引力“三花聚顶”,金刚点穴手飞快的动作……片刻间黑旋风骤停,六位黑衣人木头一般立在屋顶,显然已被点中要穴,动弹不得。
可是忽然一小团红色荧光从天而降,直逼苦竹禅师,就听下方叶贤大喊:“禅师小心,红光有毒!”
说时迟那时快,苦竹一个飘移闪避过去,只见红光过处,屋顶烧出一个大洞。原本被定住的六个黑衣人,依次被一股内力吸到半空,原来是斗篷女在空中为他们挨个解穴。
苦竹也直奔叶贤飞去,两道掌风把挟持叶贤的两个黑衣人逼出好远,可苦竹刚要碰到叶贤之时,却被从天坠落的黑衣人拦开了,原来斗篷女把解穴的人直接从半空丢了下来,正好形成障碍。紧接着斗篷女飘然落到苦竹面前,毫不避讳的近距离贴身,妖娆道:“禅师真是老当益壮啊,妾身佩服之至!”话语间,手中荧光又起,烟雾般向苦竹周身蔓延开来,斗篷女却忽的飘开。
“禅师注意,妖女又放毒了。”叶贤趁斗篷女注意力在禅师身上,边说边纵身一跃,双掌如电猛然向斗篷女劈去,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斗篷女却反应极快,左手反手一拨,一道暗红光气将叶贤弹开,叶贤撞到墙柱趴在地上呕血,接着被黑衣人又劫持过去。
苦竹刚想大力金刚指点向斗篷女胸口,斗篷女却轻盈后飘避过了锋芒,阴阳怪气的笑道:“呵呵呵,原来大师也是好色之徒,伸手就往妾身心口摸来。”
而此时的苦竹又忽然感到似有灼热的雨点落在身上,裸露的手臂处那荧光没入,直接腐蚀肌骨,心想:不好,中招了。他立刻聚气凝神,童子功护体,金光环绕形成“金钟罩”,抵御那邪毒继续落在身体上,并且一步步向斗篷女逼近。
斗篷女见此情景惊讶不已,连忙后退至黑衣人的阵列中来,继续施用“花雨漫天”,同时放出“半人半影”傀儡术,释放三只傀儡,欲破其童子神功。所谓“半人半影”,实际是唐门的一个绝学,运功作用于秘制的傀儡,形成似人似影的实体虚幻结合体,操纵小傀儡进行攻击或迷惑对方,并使操纵者免受正面攻击。
三只美女傀儡在“花雨漫天”的朦胧荧光中呈现在苦竹面前,没有直接攻击他,而是搔首弄姿、宽衣解带的狐媚勾引。苦竹忽然看到了幻觉一般,可偏偏又真实的伸手可触,自己戒持几十年的欲望就要被几个美女的胴体所打破么?苦竹止步,闭眼不观,手中念珠飞转,口里“南无阿弥陀佛……菩萨见欲,如避火坑……”不停的念起心经。可是,似乎有怪异的乐声飘来,美女那娇声的呻吟就在耳边,气若游丝的喘息似乎已经吹入了领口……金钟罩的光芒顿时弱下来,似乎有个光溜溜的美女在背后摩挲自己;还有个美女玉臂已经环住了他的脖子,芳兰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侧;最后一个美女的手已经握住了他在转念珠的手,温热的肉体扑在他怀里,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胸口,顺着解开了僧袍滑至小腹……
苦竹忍无可忍,下面居然已经有了反应……他忽然大吼一声,怒目圆瞪,金钟罩的光芒刺眼的一闪便消失了,带着一股气浪向四面荡去,三个傀儡瞬间华为碎片,周围的黑衣人和叶贤皆被最后那一道光芒刺的下意识护眼,接着又被气浪推得连连后退甚至跌到,只有斗篷女在气浪中稳稳站立,只不过她斗篷飞舞荡开,篷帽掀开,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妖娆中带着霸气,身姿卓越迎风而立……
“哈哈哈……禅师也是凡人,七情六欲戒了一辈子,何不趁老当益壮用余生去享受这美妙的世界,也算你不枉此生啊!”斗篷女依旧妖娆,她还不确定苦竹童子功破了没有,只希望他别管闲事赶快离开。
“妖女休要胡言乱语!看掌!”苦竹禅师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因恼怒多了太多杀气,说罢便抬掌飞冲过去。
斗篷女来不及多想,顺手一吸,抓过来一个人在面前一挡……
叶贤胸口一颤,呕出一大口血,被顺手抓来的正是叶贤。他最后抬起头,气息微弱的说了一句:“禅师……快走……”话还没讲完便咽气归西了。
苦竹惊愕万分,他后悔不已,自己怎么会一时恼羞成怒?怎么能控制不住杀了人?这人还是自己想救的,他怎么会……
斗篷女趁机跃入半空,内力加倍,施展“花雨漫天”,莹莹红光雨丝般撒落在毫无防备的苦竹与叶贤周围,冷声道:“好,妾身这就送两位一起上路!”
……
“他们全死了,我们就自己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宝藏。”
月光下,她暗红色的斗篷随风舞动,好似用人的鲜血所染一般,妖艳而恐怖。
大院里,腐尸遍地,血流成河,叫人不寒而栗。百余人的七星派,只一夜功夫就永远的消失在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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