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月楼战败后,门下生还的无辜教众被一一遣散。作为战胜的一方,五毒教上下并未觉得庆幸,反而都是在低落的情绪下疗伤治病、处理后事,甚至慰问亡故弟子的家眷。
叶知秋作为一个陌生的魔教英雄,让五毒弟子又敬又怕,除了蓝彩蝶和霍巴长者,基本很少有五毒弟子主动跟他说话,此时他也懒得理会别人。
尤奴儿的死再次让叶知秋悲痛欲绝,却不知道该怪谁,连个发泄口都没有,只得郁郁寡欢的守了七天。七天里也只有钟文舒文长老带着几名斑衣教门徒默默守护,想办法去宽慰他,生怕小教主一个想不开也随着尤奴儿去了。
入夜,大家都用过了晚膳,只有叶知秋痴痴地守在尤奴儿的灵堂,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芸儿送去了餐食,安慰道:“叶少侠还是吃些吧,若是奴儿看到您这个样子,恐怕要难过的……”说着说着,她想起了平日跟尤奴儿一起肆无忌惮的嬉笑打闹,想起了一起八卦的美好时光,尤奴儿活泼的跳着、俏皮的笑着……一切都再也见不到了,想着想着,芸儿自己也抹起了眼泪,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了一辈子好姐妹吗?说好了要陪人家睡的,你这么皮实的下流坯子,怎么可以比我走的早?……”
叶知秋抚着漆黑的棺材,仿佛抚摸着尤奴儿的乌黑长发,回想着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好,但老天是那么吝啬,短暂得来不及细细体会,如今却只能缅怀。
一旁的文长老看着慢慢冷掉的饭菜,再看看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叶知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不知何时蓝彩蝶也过来了,冷冷清清又透着一丝悲凉地说着:“今日已是第七日,还请诸位放下悲伤,明日以便让奴儿入土为安的好。”
叶知秋这才转过身看着大家,眼神可能由于睡眠不足而有些涣散,嗓音疲倦但又有些期待:“已是头七了?可是尤尤还魂之夜?”
蓝彩蝶也抚摸了一下棺材:“是了,头七。”
“我要守夜!”叶知秋说道:“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文长老不无关切地上前劝说:“小教主可还能熬夜?依我看还是先吃点东西,眯一会儿吧。”
“不行,我不能睡,不能错过她回来的每一刻。”叶知秋坚持道。
“那个,我说……”文长老啧了一下嘴巴,想了想继续说:“你要是不吃饭怎么能有精神跟她好好见面?看看你的样子,多憔悴,别叫她心疼。”
叶知秋不理会文长老,只是呆呆望着门外看不到边的黑夜。
文长老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又说:“你这样是看不到她的,只有在梦中,那个时空才是更容易与相亲相爱之人的灵魂沟通的地方。相信老人言,不会错的。”
听到这,叶知秋、蓝彩蝶和芸儿都半信半疑地望向了钟书文,文长老抬起头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躺到椅子上放松了身子,反问道:“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蓝彩蝶苦涩一笑,也找了张椅子靠上去,闭上眼放松了身子。
叶知秋、芸儿也分别学着文长老的样子放松,入境。
夜深了,晚风吹动白色的丧幡,如伊人的裙摆,带着丝丝凉意飘进他人的梦……
叶知秋被凉风惊扰,一个哆嗦睁开眼,借着朦胧的烛光,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身着天竺红衣的蒙面女子,扎着麻花辫,眉心一点朱砂,一双乌云珠般的双眸温柔地望着自己,只是温柔的望着,不语……
“尤尤,是你么?”叶知秋连忙跑过去想仔细端详:“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是回来看我的,你肯定还有话对我说,是么?”
可是无论叶知秋怎样上前,总也够不到尤奴儿,两人那么近却又仿佛隔着总隔着一层屏障。
“尤尤,留下吧,我要跟你在一起。”叶知秋哽咽了。
一直默默不语的尤奴儿眼中也开始湖水泛滥,面纱之下似动非动,但那个悦耳的声音却让叶知秋听得真切:“知秋,别难过,不要因为仇恨、也不要因为我就耽误了你本该美好的生活。”
“只要你在,我就不难过,你就是我的美好生活。尤尤,我想抱你……”叶知秋要尤奴儿知道,他此生就要尤奴儿她一人。
“知秋,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但你要相信,你还会有自己的妻子、孩子和家室,你不是天煞孤星,你可以自己做主,可以很快乐!”尤奴儿伸手擦拭叶知秋的泪水,温柔的拥他入怀,安慰道:“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祝福你的。”
“我不要什么九泉什么祝福,我就要你……就算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否则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叶知秋生怕尤奴儿跑了似的报的更紧了。
尤奴儿在他耳边坚定道:“听话,你说过要答应我做到几件事的,我那天已经跟你说了最后两件事,第一不要为我报仇,第二找个好姑娘成家。你一定要做到,否则我诅咒自己下十八层地狱……”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咒自己!”叶知秋猛然打断尤奴儿的话,抓住她的双肩泪眼婆娑地端详着她,怜爱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深情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尤奴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不让叶知秋看到自己止不住的泪水。少顷,她猛然想起了什么,郑重地对叶知秋说:“对了,五毒教这里不适合你,你赶紧带着你的跟随者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
“为什么?”叶知秋不解。
“你只管尽快离开就好,我也得走了。”说完,尤奴儿不知怎么就脱离了叶知秋的臂弯,又回到触碰不到的那种感觉,接着随着丧幡的飘动变得朦胧起来,越来越远……
“尤尤,不要走,我们才刚见面啊……别走!”叶知秋追了出去。
“知秋,别追了……”尤奴儿像是晚风一般飘散不见,夜空中只留下一句话:“切记,此地不宜久留……”
“尤尤……”叶知秋哭喊着从梦中醒来,自己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却只有蓝彩蝶他们同样落寞的三人和这无边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