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狭小的卫生间里。
宋九月叹着气,看着自己胸口钻出来的脑袋,无奈的道:“我说,你要钻就整个儿出来行吗?这副样子也太惊悚了!”
“嘻嘻”少女仰着头,看着宋九月,开心的笑着:“我也想呀!可人家的整个身体都被你爹轰碎了呢,只剩个囫囵脑袋啦!”
宋九月的神色很复杂。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感到很疲惫。但他现在仍旧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和自己胸口长出来的人头扯淡平白受牵连的桃夭夭生死未卜,他必须向这个怪物问清楚。
“说正经的,”宋九月晃着手里的桃木剑,还得小心的避免木剑砍倒少女的头上。“夭夭情况如何?不会死了吧?”
少女的头颅转了个个儿,嗅了嗅桃木剑上的味道,沉吟了一会儿。待她再次抬起头时,面色罕见的有些严肃:“这丫头的情况不太好。”
宋九月闻言心里一紧,虽然早有预料,但这消息从少女口中说出来,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他眉头紧锁,静待着少女的下文。
“你爹毕竟是大宗师,一巴掌下去,这把废物桃木剑岂有不死的道理?不过是你爹需要她的妖魂,故意留了一手罢了。但是”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你爹,也没打算再让这丫头活过来呀”
“废话少说!”宋九月握着桃木剑的手紧了一紧,焦急的催促道。
似乎是嫌弃宋九月的暴脾气,少女白了他一眼,这才继续缓缓说起来:“总之,桃夭夭的和神魂,都伤的很严重,甚至伤到了本源。想要她像从前一般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只能培本固元了。”
“培本固元?”宋九月挑了挑眉毛,表示不解。
少女点点头,继续说着:“思路很简单,就是找一些桃木妖一族的至宝来修补她的本源。但是,木属性的灵宝就已经很罕见了,种族至宝,实在是”
“不重要,”宋九月的面色开始变得坚毅,似乎无论前方是何等的险阻,他也要闯闯试试。“直说吧,去哪儿能找到?”
“呵呵,勇气可嘉”少女看着宋九月,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桃木至宝,时间无非两处:一,桃夭夭的老家,云州桃山。二,避世秘境,桃花源。”
“诶?”宋九月奇道:“桃花源?武陵人捕鱼为业那个?”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面色复杂的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回答道:“差不多。不过,我建议咱们直接去趟云州,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说句不客气的,宋九月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更何况
“去什么云州!咱们这趟航班就是直飞武陵的!”宋九月说着,一想到一下飞机就能去寻宝,忽然兴奋起来了。
真想扇这个白痴一个耳光!少女忿忿的想着,奈何自己现在转个脖子都费劲,只能耐着性子,哄小孩儿似的劝着宋九月:“我的小少爷!那桃花源可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个中凶险,在整个神州大地都是排的上号的!”
“能有多多凶险,不就是一群逃避苛政战乱的耿直百姓,再加一山洞的桃树吗?”宋九月一脸的不以为然,“话说,那群百姓现在还活着吗?就那点人口,应该”
“好了好了!”少女不爽的打断了宋九月的话,一脸的苦大仇深。“去便是了!反正姑奶奶死不了!懒得跟你废话,落地叫我!”
说着,少女作势要把头缩回宋九月身体里去。
还有好多事没讲清楚,宋九月急忙拦住胸口的人头:“唉!等等!还有事儿没说完呢?”
“有屁快放!”和宋美人的大战似乎消耗了少女很多的精力,自从上了飞机,就是一副极不耐烦,恨不得赶紧说完赶紧睡觉的模样。
“那个”宋九月挠挠头,有点腼腆的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哈?”少女愣住了,她设想过宋九月会问的各种问题,却唯独没有想过宋九月会问自己的名字。
愣了很久,少女回过神来,开心的笑笑,对宋九月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名字什么的,我早就忘了。要不,小少爷帮我取个名儿?”
“额,合适吗?”说好的请教姓名,怎么就变成我给你起名了啊!
少女苍白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嗯嗯!再合适不过!”
看着少女真诚的笑脸,又想到自己可以再次展示出色的起名天赋,宋九月忽然有了干劲,苦思冥想起来。
想了很久,宋九月灵机一闪,兴奋的道:“你看,你现在是个头对吧?”
是个头?怎么感觉像骂人呢?少女想着,回应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既然是个头,那叫你小头怎么样?”宋九月的双眼熠熠生辉,一副“快夸我!看我多棒”的欠揍表情。
宋九月的起名水平让少女惊为天人,无语凝噎。她呆呆的瞪了宋九月半晌,最终愤愤的吐出两个字来:
“傻逼!”
骂完宋九月,少女的脑袋麻溜儿的缩进宋九月体内,看样子是气坏了。
只剩下拎着桃木剑,满脸无辜的宋九月一个人呆立在厕所里。叹了口气,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自语道:“这名字挺好的呀?对吧,夭夭?”
如果桃木剑还有意识,一定蹦起来抽丫一个耳光。
多年谋划,功亏一篑。
宋美人铁青着脸走出祠堂。他抬头看见满天星斗,狠狠的哼了一声。
人发起脾气来,看见星星都嫌晃眼。
“所以说,生儿子有什么用啊?”宋美人在院子里走着,余怒未平的念叨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提养老了,连当吉祥物都不合适!”
筹备了十来年的术法,只等今天。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宋美人不生气才怪了。
王建华,梓书等人自从宋九月收拾东西逃家开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们都是看着宋九月从小长大的,自然不舍得这小子就这么被亲爹砍了脑袋,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宋九月走了。祠堂里穿出惊天动地的打斗声,她们也不敢插手,又怕宋美人出来遭受无妄之灾,一个个早早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一个宋美人,还有檐角上站着的一只猫。
“喵!”阿喵怒吼一声,纵身落在地上,在一片白光中化为人形。
“宋美人!”祝九慈寒声喝到,“你究竟做了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盛怒之下的宋美人可没有逗猫的心思,不甘示弱的和祝九慈对视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祝九慈不为所动,走进一步,继续说着:“那是你儿子啊!你和阿池亲生的儿子啊!”
“是又如何?”宋美人冷冷的道,“为人儿女,本就欠父母一条命!我就是教他削骨还母,也是天经地义!”
“你!”祝九慈气结,指着宋美人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气得无话可说。
“你什么你!”宋美人怒斥道,“祝九慈,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一直抱着能救回阿池的念头,早在十四年前,就把你塞进棺材里给阿池作伴了!”
“是吗?”祝九慈忽然冷静下来,她冷笑着,看着宋美人,字字诛心的道:“那我还真要多谢老爷不杀之恩呢!谢谢老爷,当年害死了叶池之后,没有一并害死我!”
金光乍现。
宋美人飞身一掌,狠狠扇在祝九慈脸上。他看着被自己一掌之势击飞在墙壁上的祝九慈,面沉如水,寒声道:“你再提一遍当年事试试?正当我不敢杀你?!”
吐出一口血沫,轻抚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祝九慈冷笑着,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扭头走开了。
她转身毫无留恋,离开的步伐利索无比。
面前的男人,早就不是当年的宋美人了。
祝九慈走了很久。她走到了桃夭夭和小泠的房间,推开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也没有桃木剑和青龙偃月刀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掩上门,她又走到宋九月的房间,推开门,屋里再也见不到那个腼腆善良,对人,妖,鬼,怪一视同仁的少年。
她继续走着,走到叶池曾经的房间。犹豫了很久,终归还是没有进去。
宋美人一定还照当年的样子保护着这里,一定还是不许任何人入内。自己若是敢进去,说不定真的得变成一只死猫了。
似是自嘲,似是感慨,祝九慈笑笑,看着自己再也进不去的房间,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下来。
一只手从背后的阴影中伸出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祝九慈回过头去,王建华站在那儿,心疼的看着梨花带雨的猫妖。
“九慈,别哭了。”王建华张开手臂,轻轻的抱住祝九慈。“于事无补了。”
静静的倚在王建华的怀里,祝九慈渐渐止住眼泪,呆呆的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王建华苦笑一下,“哪样都无所谓,哥哥他喜欢便好。”
“哥哥?”祝九慈被气乐了,冷笑一声,从王建华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忿忿的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向着他?”
王建华点点头,没有任何辩解的话。
“你们兄妹,可真是一丘之貉!你看看宋美人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还有一点世家的风范吗?有一点睥睨塞外的英姿吗?还有为人父母,最起码的一点儿良心吗?”祝九慈怒吼着,恨不得把宋美人这些年罄竹难书的罪行一一细数。
听到哥哥被祝九慈骂成这样,王建华张了张嘴,却憋屈的发现,自己竟无从辩解。
“哼!”祝九慈冷哼一声,“九月不是你的子侄?今日差点死在自己亲爹手上,你就不心疼吗?”
“我”王建华一样心疼,却不知从何开口。
“你们宋家的人,和叶家有什么区别?当真是委屈了阿池,委屈了这两个孩子!”祝九慈悲愤的说着,“你们不心疼叶池,不心疼她儿子,好,我心疼!从此以后,我与宋家一刀两断,只忠于叶池,以及其子宋九月!”
说着,祝九慈转身离去,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去追寻宋九月的脚步了。
王建华看着良友离开的背影,千言万语哽在口中,只能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
飞机降落了。宋九月孤零零的站在大厅了等着行李,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响起刘华强演过的一部电视剧落地请开手机
自嘲的笑笑,现在的自己,哪还敢开手机?
说起来,还得再买个新的手机和新的手机卡,在买些换洗衣物。等过完年,似乎也没法儿去学校了,那么之前答应张老师的事就没办法完成
宋九月烦的不停挠头,失信于人本就很难受了,再加上自己莫名其妙的被迫离家,开始一个人的颠沛流离呵,不是一个人,自己身上还长着个奇奇怪怪的人头。
不一会儿,宋九月看到自己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转了过来,暂时收了心,挤到人群里等着拎箱子。
走得匆忙,连准备换得内裤都没带几件,唉
卧槽!行李箱怎么这么重?!
费劲的把行李箱拎起来放在一边,宋九月看着鼓鼓囊囊的箱子,有些费解自己明明没带多少东西呀,怎么会这么沉呢?难道是自己拿错了?
蹲在地上,宋九月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行李箱。他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似乎忽然动了动。
“卧槽!”宋九月惊的叫出声来。歉意的看了看身边的人,为防止箱子里可能混进来什么危险的生物,宋九月费劲的拉着箱子进了卫生间。
总得看看里面是什么吧。宋九月打量着四周,再三确认左右无人后,忐忑不已的拉开了箱子的拉锁。
没有了拉锁的束缚,箱盖自己就弹了起来。
巨大的箱子内部,一个熟悉的小巧身影映入眼帘。
“喵帕斯!”
带着那顶白色的毛绒帽子,小泠蹦了起来。她看着宋九月,小脸冷冰冰的,可一双大眼睛里,却是满满的依恋与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