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人低下头,不悦的看着腕表海珠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不仅没能如自己的愿,带回梓书和桃夭夭,反倒连自己都不知所踪。
他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心里罕见的有些后悔,让海珠一个人行动,或许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身为十二钗中最弱的一位,在这群魔乱舞的林子里,确实不怎么安全。如果运气不好,遇上这群王八蛋的话
借着点烟的姿势掩饰着自己的眼神,宋美人嘬着烟嘴,暗中看着不远处的几人。
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只有一米五左右,瘦小的可怜。再加上满是褶皱的脸和摇摇欲坠的步伐,很好的诠释了一个词语风烛残年。
但宋美人可不会因此而轻视这老太太,恰恰相反,这个老者的出现,让他有些紧张。宋美人吐了个烟圈,又从烟盒里夹出一支香烟,作势要给老太太递烟,笑着寒暄道:“针婆婆,来一根?”
“咳咳,不啦,谢谢小伙子啦”针婆婆弓着腰,发出腐朽老迈的咳嗽声,晃着颤巍巍的手,婉拒了宋美人的好意。
宋美人耸耸肩,也没有坚持,拿着烟,递向另一边的一个道士:“渊虚道长,抽烟吗?”
那是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道人,仙风道骨,长须飘飘,手中拎着一把看似平淡无奇的长剑,和蔼的微笑着,拒绝道:“贫道不会,多谢宋先生美意了。”
无所谓的笑笑,宋美人把烟装回烟盒,不打算再派给在场的其他人悬空寺的法华和尚自不必说,严守清规戒律,肯定是不会抽烟的玉面狼君手下的一只狼崽子正在和那僵尸搏斗,看得他一脸紧张,无暇理会他人河洛神教来了一位巫祝,穿着一袭宽大的祭祀袍,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看起来跟什么奇怪的邪教分子似的,宋美人不想搭理那边的克里斯蒂娜嘴上已经叼上了女士香烟,不需要剩下的,就是远处枝头上,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鬼娃龙凤胎,小屁孩抽什么烟,抽香还差不多。
凤仙,不,晋州境内的各方势力基本都派了强者赶赴此地,这具白袍僵尸,有牌面儿啊。
不过,那僵尸看起来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挥动着一双铁拳,嘶吼着,不住追打着面前的少女。
“嗷呜!”那少女呲着牙,头顶的一双狼耳朵上,毛发根根炸起,仓促的应对着目不暇接的拳头,一条尾巴绷得笔直,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紧张。
场外的玉面狼君一样紧张,抹着额角渗出的汗,大吼着:“闺女,莫要害怕!尝试切他下三路!”
那少女会意,使出下鞭腿,攻向僵尸的下三路。但那昔日是宗师之境的钢筋铁骨,即便如今变得腐朽破败,也决不是一条小母狼伤得到的。几脚下去,除了脚背生疼,少女并没有任何的收获,不得不悻悻的退下阵来。
一直旁观的宋美人笑了笑,一副隔壁家大叔看着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慈祥与和蔼这幅笑脸不过做是给玉面狼君看得,在宋美人眼里,这丫头虽然比自己的女儿实力强,长得却没那么可爱。
“父亲!孩儿”那少女退到场外,单膝跪倒在玉面狼君面前,告罪道:“无颜面对父亲!”
“哎呦我的心肝儿诶!”玉面狼君心疼的叫道,一反往日里铁面无私的高冷形象,快步将女儿扶起来,关切的检查着,一边不住问着:“说那些干嘛!已经很棒了!来,让爸爸看看,有受伤吗?脚还疼吗?爸爸给你揉揉”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各方强者的注视中,父亲的宠溺让少女感到很具负担,害羞的躲着,躲着父亲关切的手,躲着其余人好奇的视线。
在一众宗师强者身后,站着一圈二级势力的首脑代表,或是一些半步宗师的散修。其中,一个身材高挑挺拔,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迈出一步,出言奉承道:“灰姑娘年纪轻轻,竟有此等修为,真乃我晋州年青一代的楷模啊!”
这臭不要脸的尬舔年轻人,正是叶家的大公子,叶稷,叶秋的亲哥哥,宋美人的大侄子。
这小子,和他爹一样不要脸呢宋美人想着,冷笑着,等着看笑话。
果然,这记马屁一出,玉面狼君看起来倒是挺受用为狼父母的,自己家孩子被别人夸赞,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其女,名为“灰”的小母狼,则一脸的愠怒:本姑娘都败下阵来了,你还吹?舔尼玛呢?!
叶稷方知自己言语不妥,尴尬的退过来,无意间迎上宋美人冷漠的视线,让他神情一滞,却不得不打招呼道:“侄儿见过姑父。”
宋美人点点头,示意知晓了,却没说一个字,转过头去,看着被众人围在树林中间的那具僵尸。
那白袍僵尸失去了对手,在林间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却迷失在了渊虚道长布下的迷阵里,傻乎乎的白费力气。
不久前,几位宗师几乎是同一时刻赶到现场。在看到这僵尸后,虽然都有将其拿下的实力,但几人默契的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各方到齐,并有了足够多的杂鱼“以作见证”,再进行分赃。
“无量天尊!”渊虚道长开口道,周边众人尽皆安静下来,静待其发言。
“方才,我与法华大师,针婆婆,以及叶稷小侄商榷了一番,大致推测出了这僵尸的来历。”渊虚道长看着脚下的白袍僵尸,慢悠悠的说着,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众所周知,凤仙此地之名,先秦已有。究其根本,有地方志曾经记载:穆侯二十一年,一位叫莫自牢的方士,曾在此地寻得一只凤,并试图将其捕捉。虽然失败,自己也身受重伤,但莫自牢成功夺得一滴凤血。此举已经传开,无数平民百姓争相来此,一睹莫自牢尊容,并于此定居,奉养于他,以期获得莫自牢的庇护。此地,也因此得名为凤重。可惜,没过几年,莫自牢忽然不知所踪。再以后,因为避文公讳,便将此地凤重之名改为凤仙,一直沿用至今。”
围观众人闻言,异口同声的发出“原来如此!”“渊虚道长真乃博文广识!”“若非前辈言说,我竟不知凤仙之名源于此!”之类的惊叹。
心里也清楚不过是些舔狗,渊虚道长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不知各位可曾见得,这僵尸身着白袍,又有宗师之体,与传说中的莫自牢极为相像。加之其口中玉琀灵光四射,华贵不可方物,似乎,正是传闻中那一滴凤血”
围观众人这次没再奉承,一个个目露青光,贪婪的看着那只团团转的白袍僵尸。
“咳咳,话虽如此,但莫自牢毕竟是昔日的前辈,论年纪、阅历,怕是比三山五派还大得多!”针婆婆咳嗽两声,扯着老迈的嗓子的说着:“就连老婆子我化形之前,都听说过莫前辈的传说。这玉琀终归是他老人家的陪葬物,我等小辈若觊觎此宝,终归不妥啊!”
宋美人会意,接过老太太的话茬,演起了相声:“针婆婆言之有理。但时至今日,若仍让这玉琀蒙尘,实乃一大憾事。毕竟,过去的人已经过去了,我们还得把握当下,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尽力使其大放光彩,为子孙万世,创造更好的未来嘛!”
众人点头不已,连声附和:“宋先生此言有理!”
法华大师亦深以为然,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宋先生此言有理。以贫僧之见,莫前辈之所以尸变,死后不得安宁,多半便是为这玉琀所害!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愿助前辈入土为安,解决了这枚玉琀!”
老秃驴也太着急了!
众皆哗然,克里斯蒂娜上前一步,媚笑道:“怎敢劳烦大师出手!小女子愿代为效劳,助莫前辈入土为安!”
“白大娘言重了!凤仙既是我叶家地头,叶稷义不容辞!”叶稷连忙出声抢攻。
玉面狼君眯起眼睛,他是晋州妖盟总理,真要争起来,赢面算是最大的一个。但向来铁面无私的他,今日前来,主要的职责就是镇场子,防止各方因为夺宝而造成大规模恶性流血事件。是以,他没有参与凤血的抢夺,只是懒洋洋的道:“那玉琀你们爱怎么抢都无妨,我只要那具僵尸,留着给我家女儿练拳脚。”
玉面狼君此言一出,众人也不再装出道貌岸然的模样,抛开了伪装,吵闹起来。
“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若得了这玉琀,怕是,咳咳,还能多活几年。还望孩子们,给老身一个面子啊!”针婆婆开口道,打起了感情牌。
“婆婆,您自己也说了,土埋半截的棺材攮子,还抢它作甚?干脆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吧!”泼辣的克里斯蒂娜可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法华大师有些拿不住了,睁开眼睛,有些焦急的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危险甚大的东西,还是让我悬空寺为诸位镇压,以免酿成大祸!”
众人争吵起来,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语。渊虚道长和宋美人都没有参与这场争夺,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笑。
就这么吵,吵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不谈妥了条件,谁都别想拿走这块玉琀。
远处的树梢上,宛如局外人的那对鬼娃龙凤胎抱在一起,像是怕人一般,搂在一去,互相安抚着。
“哥哥,他们在吵什么?好可怕啊”女娃娃缩在男娃娃的怀里,说是缩,其实两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娃娃一般大分不清是谁抱着谁。
“不知道。姐姐别怕,你要是怕的话,我也好害怕啊!”男娃娃怯生生的道,丝毫没有安慰自己姐妹的意思。
“哥哥”
“姐姐”
两个鬼娃抱在一起,一副可怜的小模样,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他们的言谈声传到周围人的耳朵里,闻着伤心,见着落泪,忍不住簇拥在他们身旁,发自内心的想要保护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有点儿意思。”宋美人点点头,笑着品评道。“鬼话惑人,但这种以卖萌为核心的鬼话,还真是头一次见。”
“别开生面,剑走偏锋,偏偏效果还真不错。”渊虚道长附和道,捻着长髯:“这对龙凤胎是鬼市的新人,没想到,比预料之中的强得多。”
宋美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的确,但也不足为奇。晋州这些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前些日子又坏了风水指宝塔坍塌一事,鬼市可算是收益最大的一群人了。”
“然也。”渊虚道长叹了口气,眯起眼睛,看向一旁的河洛祭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不过,比起鬼市,贫道却更担心河洛神教。那群神棍可向来不讲道理,若他们对这凤血势在必得,可是一定会不择手段的!”
言谈间,各方势力依旧没有停止争吵。毕竟,玉琀只有一个,就算各方将一滴血等分,各拿一部分,但谁能保证分割玉琀的过程是安全的?宗师境的僵尸已经被玉面狼君开口预定,其余人对着仅剩的一滴凤血,各个志在必得,说什么也不松口。
既然志在必得,那就理所当然的各显神通买。价高者得,获得凤血的人,拿出价值相近的财物分给其他几家。至于那些围观的杂鱼谁管他们?
表面上仍在争吵,各人心中已经飞速的盘算起凤血的价值,打算拿些够看的条件出来谈判。
而围在周围的杂鱼们,心里也清楚,此等宝物,自己只怕有缘无分。大多数人还围在周围,只是为了看个热闹,最好能再见那凤血一眼,过过眼瘾,日后酒桌上也多了个谈资。
乌央乌央的人群里,一个少女奋力的往前挤着。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少了一只手,仅剩的左臂扛着一把干戚,上边绑着绳子,捆小猪似的,将另一个少女的手脚捆在一处,挂在干戚上。
“好多人啊”桃夭夭嘀咕着,瞥了眼干戚上绑着的海珠,“我该怎么做,才能想办法了捞点儿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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