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看他,他又对我一笑,别开了视线。
这一刹那,仿佛突然定格的乐谱无人可奏……
我又盯了他一会,直到齐婉提醒我才回过神来。
“小妹你再看什么,这么痴迷?”
“那个尹青他笑起来好好看啊。”我实话实说。
齐婉了然的笑了笑,笨手笨脚的剥完一颗荔枝塞我嘴里。“他呀,你就别想啦,很少有人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他对没兴趣的人和事可不是一般绝情。”
我用手携了那颗荔枝,只咬了一小口,若有所思。“绝情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蛮好相处的样子。”
“别傻啦。”他突然放低声音和我讲。“你不知道,这家伙九岁的时候曾被人丢到狼窝,令谁都没想到,他还能活着爬回来,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又突然想到什么。“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血是狼的还是他的,这事被当成禁令了。”
“九岁?”九岁我还在吃糖人,每天只会胡闹,练琴也故意去在人堆里折磨人……
突然又想起自己的白玉鸟,那年我才两岁,他也就三四岁。“肯定是狼的血。”我断定。
她在嘴边比了根手指。“嘘……”
又接口。“别说他了,先说说我的事,怎么办啊小妹,一会要上去表演才艺。”
“表演才艺?为什么?”
齐婉有些紧张的。“我刚才听边上的贵家小姐说的,听说这些乐姬舞姬才艺表演完之后就要各有名的贵家小姐去表演了,听说是要选太子妃。”
我愣愣的看着她。“姐你出名吗?”
“那倒没有。”
我出了口长气。“那你担心什么呀。”又突然想起什么。“姐你不是晋国有名的才女吗?怎么叫没有出名?”这个我自己都记得。
我又仔细瞧了瞧齐婉的脸蛋。“再说了姐姐,如若我说,还真少有人能胜过你的风采。”我咬了剩下的半口荔枝吃。“这么说来,我岂不成了太子妃的妹妹?从此在太原城里不就可为所欲为了?”
她捂我的嘴。“胡说什么。”
“唔。”
“你不知道吗?名是选太子妃其实也不过是个名而已,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可是早就内定了的。”齐婉幽幽的说。
“这么假?”那还表演什么才艺,听起来都可笑。不过也是,若这世界什么事都公公正正毫无瑕疵包庇那成仙成佛也不过是如此……
我安慰她。“没事的姐,用平常心就好了,就算表演的不太好也不会有人定你的罪,表演的再好也做不成太子妃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当在家里,只表演给我的。”
“话说姐你要表演什么?”我问。
她喏喏的。“琴。”
“那想好弹什么曲子了吗?”
她左右瞟了几眼,看没人注意到我们才压低声音和我说。“宋三公主的《罗曼》怎么样。”
南宋有一著名的罗曼河,是根据传说故事命的名。
早先有个姑娘叫罗曼,人说是河神的女儿,一个人住在河岸边的竹屋里,每天和一群小鱼精一起布雨。
罗曼的眼睛是水蓝色的,据说凡是被她看到的人就活不过一个时辰。但是有一个意外,那就是北中的开国皇帝,当时乱世有个传闻,那就是谁能得到河神女儿的万水石便可以得天下,相传万水石有两颗所以世人都觉得是罗曼的眼睛。
罗曼和北中的开国皇帝之间具体的事情没人能知道,只知道的是最后北中皇帝亲手挖了罗曼的眼睛,也得到了万水石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皇帝。
后来罗曼沉寂在河里,从此这河便变成了枯水,再没看见过有鱼儿生长。而且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能听见罗曼弹琴的声音……
我亲自去过,从未听见过什么琴声,不过水中无鱼却是真的。我们宋人对于罗曼河的传言一直热衷的相信并流传着。
后来我做过一首琴曲《罗曼》,颂的就是这罗曼河里沉寂的姑娘罗曼。
“你怎么这么和宋三过不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她。”
齐婉偷偷的笑了。“在太原城里现在喜欢宋三公主的可不少,至于什么原因,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脸红了红。“就不告诉你。”
我是一脸疑惑的。
“哎呀你还没告诉我我弹奏《罗曼》怎么样。”
我琢磨一阵。“这场合不合适吧,你要真非弹她的曲子,《树香》不错。”
她疑虑的思索一阵。“好,听你的。”
我纳闷的剥了个花生,放在案上没有吃。
不久之后,果然很多富家小姐各个表演才艺。
而且有好多人表演的才艺与我有关。
写字儿的,吟诗弹琴的,舞蹈的,作画的……
???难道现如今我成了一种新潮流?
后来我终于知道,原来原因竟然出自一个小侯爷。
这个小侯爷我见过,是任华卿的表哥,任华卿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当时的未婚夫婿青梅竹马。
这个小侯爷早些年去过宋国半年,常带着我和华卿去游山玩水,出了什么事也都是他担着,所以我一直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现如今大家都叫他一句李公子。
李公子前年大病一场,直到今日才颇露颜面,晋国的王孙贵族姑娘,喜欢他的倒不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这李公子思慕与我,因我投河祭国的缘故,重病一场,直至今时今日。
我现在还记得他在宋国临走之前的模样。
他和我说。“兰儿,如若有缘,我会回来娶你,替我照顾好自己。”
可是那年我才十一岁,怎么能当真了那样的话。那时候在我心里,一直都将他当成大哥哥,也没有想过,今生还能再见,并且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这种场合……
我顺着齐婉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了他,他抿合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低着头剥着手里的荔枝,手边还放了半块吃剩的桂花糕。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我哽咽的有些难受,如果都是真的,我没有想到过,还会有人因为我的生死在乎成这样过,况且还是个我从未想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