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我穿好衣服，浅浅的地微笑，转身慢慢走。我迈着小碎步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外套的温度，体会他在我身边的安全感。
有他在，这黑夜和空旷的街道又有什么可怕？和白天阳光普照时并无不同。
跟在他身后不知走了多久，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很难有时间概念。我丢失了丈量时间长度的标尺，从那以后再也没找到。
想起那天遇见他时耳机里那首歌，正是我的现在的状态，我最近一直保持的状态，每一句歌词都是我想对他说的话。
許さられることならば、今、想いを打つ明けたい。
でも、まだ気持ちを伝える勇気がない。
可惜他听不懂。
还好他听不懂。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多喜欢他，多珍惜和他一起的一分一秒，许愿过多少次时间能停下，冒出过多少次荒谬的想法…
我静静地抬头看看他的背影，低头看看他的脚步。
天空还是暗的，从来没在这个时间跑到外面晃过，总觉得是不安全的。可是这一刻，他在，便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只有美好。
这是妥妥的安全感，发出这是他，收信人是我。
覃添说…如果不能抓住在一起的机会——
就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对啊。机会就在我面前，为什么不抓住它？
我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对他说：
「好き。」
以前以为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毕竟我晃晃悠悠快二十年，别人问起来连个喜欢的人都想不到。可现在才知道，面对喜欢的那个人说出“喜欢”更不容易。喜欢上别人是一个台阶，直面自己的感情又是一个台阶，告诉对方自己的感情是最后一个台阶。可这个台阶比前面所有的台阶加起来都要高，高得就像临海的万丈悬崖，上不了岸。掉下去其实也摔不死，但会疼，心里会闷。像我这样不会游泳的还可能呛到水水，咳出血。
他听到，也停下转过身来。
见我望着他，问：“什么？”
他不知道。
告白前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现在发现，还好他不知道。
我笑着说：“苏磬啊。”
一个谐音的狡辩，我差点忘了我是个怂包，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吧？”他好像还挺高兴。
我回想了一下，答：“好像是。”
“总是‘学长、学长’地叫。”
“不然还叫什么呀？”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我歪着头问：“男神？”
他笑了起来，“小机灵。”
我笑笑，他便把我拉到面前，“额头上的包好了没？”
“不碰就不痛了。”
他拨开我额前的碎发，小心地检查，“还是红红的。”
“过几天就好啦。”
“我就在旁边，还让你受伤…”
“所以你下次走路要小心点，没准儿一回头我就没影儿了。”我故作认真说。
“你还能去哪儿？”
“掉井里了啊。”
他放开我，笑着说：“你掉井里都不吱一声的？”
“万一你没听到呢？”
“我听得到。”他低头轻声说。
这句话的语气格外温柔，他真的对我很温柔。我掉进他的温柔乡里了，周围都没人拉我一把。
他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说：“只要你愿意说，我都听得到。”
我躲开他的视线，还在抖机灵，“那我就不能说你坏话了。”
“你还说过我坏话？”他轻笑一声问。
“没有。”
“走累了吗？”
“有点儿。”
“坐一会儿吧。”
“这是走到哪儿了啊？”我看着陌生的街道，不知不觉竟走到的未知的地方，因他的陪伴，心中没有半分忧虑。
他环视周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乱走。”
“一路上都有车站，到时候坐个车就回去了。”
“你真的很细心诶。”
他拉着我坐到附近花坛边的长椅，“跟我一起轻松吧？”
“嗯，都不用动脑子的。”
“和别人一起看过日出吗？”
“没有。”
我以为他看过，没想到他肯定地说，“我也没有。”
“你想看日出啊？”
“试一试？”
“好啊，每次上学都是行色匆匆，从没好好欣赏朝阳什么样。”我问：“现在几点？”
“五点了。”
我抬头望，还是一片漆黑，一点要亮的迹象都没有。
他说：“应该快了吧，想想我们两个还真无聊。”
“反正也回不去，总比窝在包房里睡觉好。”
“也是。”
我静静地仰望天空，只是坐在他身边，就够开心。而且这种喜悦能无限延长，弯弯曲曲没有尽头。
“对了，还说在外面睡不着，那你在我家怎么睡着的？”
他回过头，看到我微微闭着眼，还没完全闭拢，留着一条缝。熬到那么晚，走了那么远，一坐下就在他给的安全感包围下打起了瞌睡。
我弯着腰，弓着身子，头往前磕，一下、两下…
没有第三下。
他伸手轻轻抱着我的肩，将我带到他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下才算稳了，不用自己坐着晃来晃去。我脑袋昏昏沉沉没什么反应，靠着他慢慢睡着了。
他低着头，看着我睡着的样子笑了笑。头轻轻靠着我的头，抬头望着天。感受着我浅浅的呼吸，和平静的心跳。
直到大楼的背后慢慢透出红色，再渐渐变成金色。一轮太阳缓缓露出，发出光芒。
我感到眼前出现了光，不是路灯的光，是带着温度的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废了好大劲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到东边太阳已经露了半个头，到处都亮了起来，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伸手揉揉眼睛，眨眨眼，脑子还没清醒，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坐起来准备伸个懒腰，转过头才看到他正笑着看我。
一醒来就能看到他的笑容，就是一天之初最好的奖赏。
我睡眼惺忪，尽力睁大眼睛看他，想看清他的笑容，可是视线一片模糊。
他微笑着抬起手，帮我抓了抓头发。
我眨巴着眼，只觉得才睡醒身上暖暖的，四处都闪着光，一切无尽美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脑袋昏昏沉沉还对他傻笑。
他却一怔。
随后一把将我揽到面前，双手紧紧抱着。我正想伸个懒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下意识的将双手抵在胸前，愣愣没搞清楚情况。
他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早上好。”
“学长…”我一动也不敢动，昏昏沉沉的脑子还不足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他声音轻柔，问：“睡得好吗？”
我点点头。
他抱得更紧了些，将我严严实实裹进了他的怀抱，“谁说在外面睡不着的？”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前一秒还在和他散步。
“你这么信任我？”
我立马说：“因为你值得信任啊。”
“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会给人安全感吧。”
他笑着问：“我的优点又增多了？”
“嗯。”
“缺点呢？
“没有。”我想也没想就答了，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
“你这么爱我？”
……
他惯会这样逗人的。
“学长你又…”
“我认真的。”他在我耳边说。
我默默握紧了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怕这又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我是认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和平时说话的语调不同。好像是很严肃，很认真，想宣誓一般。
我问：“你怎么…”
“我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那他还…
还故意撩拨我本就动荡不已的心。
可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还一步步靠近我…一步步打破你的内心防线…将我的心思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上…
“昨晚那句话、之前那首歌，都算是告白？”
“你怎么知道…”
“我就算听不懂，也能查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实承认？
还是抵死不认？
亦或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以后要改成明恋了吗？
“你不是单恋。”
“嗯？”我还在想以后，以为是自己晃神听错。
“覃愫，我也喜欢你。”
他这句话，像一击重拳，正好打在我的心头。打碎了所有防线，让我无法反抗他的温柔，让我无法在他的怀抱动弹。打碎了我这段时间始终坚守的“假装不在意”，所有坚持瞬间变成了委屈。
我抓着他的衣服，紧紧攥在手里，“你不是有…”
“就是你。”他抱着我说：“一直都是你。”
“我？”
是我。
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所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那个人一开始就是我，后来也是我，自始至终都是我，从未变过。
所以之前的种种，不是撩拨，是告白吗？
他的爱意是一封撕碎的情书，体现在一个个微小的细节。需要我慢慢收集，一点点拼接，才能完整。在最后一张碎片集齐前，我都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