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城的详细汇报传了过来,里面的内容令人骇然。
众人皆觉得镇北城是鏖战数日,最后在狼图付出巨大代价后才退守十里的,又或是狼图采用了奇异的战术,逼得镇北城军士暂时放弃镇北城。
但谁都想不到,狼图竟然是以强大的实力,几乎是摧枯拉朽般就取得了胜利,镇北城军士十不存一,只有部分突围成功。
看到这封汇报的人都默然,其中有些深谙用兵之道的更是难掩心中骇然。
镇北城作为守方,虽然较为被动,可若论守势当然占尽天时地利。
一般来说,攻城方要有数倍于守城方的实力才能碾压守城方,直接就是毫不讲理的平推。
可若是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哪怕攻城方的实力要比守城方略高五成甚至一倍,也会陷入久攻不下的情况。
若是拖到守城的拉锯战,那又起码是以月为单位的战役时间了,拖个几年攻陷一座城池也是等闲。
镇北城虽然没有险要的地势可以依赖,可是狼图不善攻城,其最为锋利的骑兵在攻城战里面毫无用处。
狼图攻陷镇北城,除了说明狼图有绝对的实力之外,也为这些掌权者们敲响了警钟。
在大凉的边疆,有着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充当着防护链,也是屏障。
一旦这些屏障都沦陷了,那接下来可就是狼图长驱直入的时候了。
狼图的骑兵将会在一大片平原里发挥优势,直接打到中部。
不但如此,中部地区的巴渝也并非由大凉朝廷管辖,虽然那里山地颇多,是绝佳的防守位置,可是仅靠江湖的势力,绝对无法抵挡。
过了巴渝,大凉朝廷就只能依靠黄河与长江进行防守。
届时,大凉已经丧失一半的国土,剩下的力量也龟缩在南部,随时都面临着狼图南下的威胁。
而被狼图打下的那部分国土,里面的百姓也将会变成下等人。
大凉本身的耕田,将会被狼图圈做放牧场,实现他们祖祖辈辈以来一直想实现的愿望。
每个收到信的有识之士都露出担忧的神色,若是大凉边疆的屏障都失守了。他们毫不怀疑接下来凭借狼图骑兵之利,会直接把大凉压到南部去。
现在的问题,又变成了老问题。
大凉朝廷一日不驰援前线,一日不就前线表示态度,狼图这把利剑就一日在每个大量国民头上悬着。
除了这些讯息之外,他们还在汇报中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汇报中说,一开始领军的是一位狼图的老将,镇北军出城迎战,还颇有斩获,将他们打退。
镇北军乘势追击,没想到竟然一击得手,斩杀数百人。剩下的狼图士兵一哄而散,就当他们追敌深入的时候,没想到这就中了狼图的诡计。
数千士兵列好方阵埋伏他们,待他们醒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镇北军损失惨重,这才逃回了镇北城。
而领导这场战役的,就是狼图国国王布巴固德的儿子,哈什。
这位狼图王子异常年轻,至今也不过双十年华。
可是他的手段却异常狠辣,据说他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作为狼图排行较后的王子,他的地位和势力都不如自己的几个哥哥,可是他凭借着手段和毒计,把几位哥哥都杀害了,剩下的那个弟弟也残废了。
布巴固德只剩下他这位有能力的子嗣。
对于哈什弑兄,布巴固德非但没有训斥哈什,反而隐隐有些赞同。
赞叹这才是草原上的雄鹰,有勇有谋,心狠手辣,是下一代引领狼图的首领。
此次进军大凉,哈什也作为前锋,可想而知他在狼图的势力与声势。
看完汇报的众人刚看到引领狼图的将领先付出了几百士兵作为代价,引镇北军上钩,还有些惊讶,因为无论镇北军上钩与否,这几百士兵都是弃子,都是要舍弃的。
几百活生生的兵士,说舍弃就舍弃,还不一定能致使胜利,这怎么说都很残忍。
可是看到这个将领是哈什,他们就不奇怪了。
哈什为人残暴嗜血,更甚其父。
他当时肯定也对几百士兵做诱饵毫不在意,若成功,便是天大的胜利,若失败,那也只是损失几百士兵。这对部落国体系的狼图影响不大,因为先消耗的永远是小部落和外围部落的人。
只有他们自身的部落和部属部落才会是精锐。
他们当时听说哈什弑兄,还喜悦的讨论哈什会不会弑父,最后导致狼图内乱。
可如今,这位残暴的狼图下代君王兵临大凉了。
众人的面色变得苦涩,现在的问题,又交到金陵皇城与洛阳皇城手上了。
就在各势力首领、各府尹收到边境密信和汇报时,这件事最应该回应的两方已经早他们一步收到了。
可他们都没看。
金陵皇城的智沐收到密信,浑不在意的扔到一边,继续指挥着对广南王残余势力的清缴。
洛阳皇城的广钰收到密信,手指在上面画了几个圈,闲散的敲了敲,最后还是没有开启,夹在了一本书里。
旁边的一位老太监恭恭敬敬的问:
“皇上为何不看?”
广钰不急不忙的回道:“驰援之事,并不在我。信,自然也是到该看的时候再看。”
老太监定睛向他夹信的书封皮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资治通鉴”四个大字。
当下更恭敬的弯腰低头:“皇上真乃明主也。”
洛阳皇城与金陵皇城一日不和平,那洛阳皇城就一日无法派遣势力前去前线。
所以这件事并不在洛阳皇城方,自然也就无需看信了。
就在大凉各势力暗潮涌动的时候,慧静的军营里面押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叫:“诶诶诶,你松手啊,我会走路,不用抓着我。”
他的声音由远到近,就没有停过。
“诶诶诶,你手放哪儿呢?真没想到你长得人高马大的,还有这种爱好。”
“旁边这兄弟我和你说啊,你这朋友爱对人动手动脚的,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小心点。”
他们终于走进了慧静营里,只见押着白袍客的其中一个兵士面带愤怒,已经有点扭曲。
而另一旁的兵士正憋着笑,表情很不自然。
兵士们反抓着白袍客的手,白袍客还絮絮叨叨的和憋笑的兵士说着话,大抵是叫他要提防另一个兵士,他爱好不正常,喜欢摸人。
“报!”面带愤怒的兵士叫道,“此人在营外鬼鬼祟祟,怀疑是奸细!”
“诶诶诶,你别瞎说话啊,我就问个路,怎么就奸细了。”白袍客夸张的说道。
坐在大营正中的慧静也笑了,这个白袍客实在太逗了。
那愤怒的兵士正准备再说什么,可是慧静一挥手,他就闭嘴了。
“那,阁下是何人?又要去做何事呢?”慧静微笑道。
白袍客胸一抬,很是傲气的说: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莲小酒仙是也!”
慧静惊讶道:“你与青莲酒仙前辈是何关系?”
“老……正是在下的师傅!”白袍客依然傲气道。
这白袍客正是裘北归,他表现夸张,实则在暗暗观察这位年轻的皇子。
还没等慧静继续说什么,那位愤怒的士兵连忙道:
“你被我们几个人就拿下了,怎么可能是酒仙大师的徒弟!”
慧静面色一变,缓缓道:“本将军还未说话,尔敢越俎代庖?”
士兵连忙行礼:“属下不敢,请将军定罪。”
慧静面色稍缓:“谅你一片心意,只是行事过急,这次只罚明日操练加倍,下次切不可再犯!”
士兵又是一通行礼感谢:“谢将军,谢将军,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裘北归暗暗点头,管中窥豹,以小事而见其他,这位四皇子比传言要好很多,起码军纪严明,治下有方。
“还不快松手?这位可是酒仙前辈之徒,怎么可以如此对待!”
两位士兵犹豫了下,还是松手了,只是更加戒备,随手都准备出手把裘北归拿下。
慧静笑呵呵的说:“不知的酒仙前辈高足,有所怠慢,还望海涵。”
裘北归拱手道:“将军客气。”
慧静:“不知小酒仙要去何处?”
裘北归回道:“去洛阳,寻皇子慧静。”
慧静惊讶道:“在下正是慧静,不知小酒仙寻我有何事?”
裘北归等的就是这句,假装瞪大眼惊讶道:
“你就是皇子慧静?”
一旁的士兵剑拔弩张,听到他明知道前面是皇子,还直呼“你”,正欲上前怒斥放肆,可慧静好似早有预料,一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妄动,他们也只得按下怒气。
慧静说:“正是在下。”
裘北归拢了拢长袍,摆足了架势,说道:
“今故人有难,不知皇子慧静肯不肯相助。”
慧静皱眉:“哪位故人?”
裘北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北平小狮子,顾,安,喜。又叫:小,安,子!”
慧静大惊失色,一旁的兵士一下就抽出了刀,以为裘北归要对将军不利。
帐营里一时气氛诡谲。
慧静失神,裘北归胸有成竹,兵士握刀,目露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