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血还是水，可能两者都有，让张书唐觉得呛得慌，于是他重重的咳嗽了起来，每咳一声便有浓重的血红涌出。而在他咳嗽的时候，他也尝试了几次想要站起来，但都没有成功，于是他便索性坐在了地上。

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咳声也才渐止。

张书唐微抬起头，苍白的脸色和胸前那大片的血红，让他看起来有些恐怖，但不远处那道站立的笔直的青年不会觉得他恐怖，这青年甚至觉得张书唐现在的样子很好看，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青年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张书唐，于是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后者，而当他发现后者也一直看他时，他忽然像是寻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张书唐没有笑，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很平静的看着笑的很开心的青年，眼神渐渐空洞，像是在看死物。

青年从张书唐的眼中感受到一些让他莫名其妙心悸的东西，变的开始燥乱起来，于是连带着笑意也迅速减退，直至消失。

当青年发现自己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便有些心绪不宁时，面色逐渐变冷，不再掩饰自己的恨意。

青年以为自己的笑会给张书唐带来压力，甚至以为这个笑会像之前所发出的那道声音一样，给其以重创，但一切都没有按他设想的那样发展。张书唐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慌乱都没有出现。

但他却在张书唐冷漠的目光注视下，自乱了心神，他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于是渐渐变得愤怒起来。

但这个时候，张书唐却忽然的笑了，边笑边轻轻的摇了摇头，并且还发出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眼前这个青年张书唐自然是认识的，他的名字叫楚玄痕。

摇头，冷眼，叹息，不屑之意是如此的强烈。张书唐的淡然让楚玄痕再难忍耐，愤怒厉啸道：“你笑什么！在这种局面下你有什么资格笑！分分钟我都能把你变成一具死尸，你现在应该祈求我！”

张书唐没有应答，依旧自得其乐。

从他与楚玄痕对视这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楚玄痕从一开始的自信得意，到现在的愤怒自乱方寸。张书唐只是用了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摇头，一声叹息，便把一切都扭转了。

强弱不能以表面区分，即便此时的楚玄痕站立的笔直，体力充沛，精气旺盛，看起来劲势十足。而张书唐却瘫坐地面，遍体鳞伤，看起来像是一片残败的枯叶。

但楚玄痕已乱，方寸尽失，而张书唐平静淡然，尽显从容。

无形的对持中，楚玄痕一败涂地。他不是强者，至少现在不是强者，就连伪装都不行。

看着楚玄痕似是要喷出火焰的双眼，张书唐终于止住了笑，只是依旧淡然。事到如今，他已不想去问楚玄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去假如，没有如果，只面对现实。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甘的是，冲级就这样失败了，努力这么多天，一切成了泡影。

不过，只要活着，一切都有机会，这次他已经触摸到了那道门槛，再次冲级时，应该会容易一些。

而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是，今天这个局，到底该如何破。张书唐在心底思考着，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楚玄痕在这个时候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在这样强弱分明，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境况下，为什么要表现的如此暴躁呢？

这样实在是不该，楚玄痕捋了捋心绪，想让自己恢复到强者应有的气度，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笑出来，于是只好作罢，只是正了正神色。

楚玄痕这一切变化，尽数都落在了张书唐的眼中，他感觉楚玄痕很滑稽，也很搞笑，但他还是没有笑，他不确定暴怒的楚玄痕会做什么，但他能把握住现在楚玄痕的心理。

所以，还是让一切尽在掌控间比较好。

“今天我在宗门中一直觉得心绪不宁，总也无法安定修行，于是便想着出来走走，不知觉的却来到了这里，更没有想到的是，能遇到你。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你猜老天让我们在这里相遇，是为了什么？”

楚玄痕看着张书唐，自感言辞颇好的道。

张书唐看了他一眼，回道：“此处距离宗门已是极远，我来此多次都没有遇到旁人，没想到这次在最关键时刻你会出现，我们确实缘分不浅。至于你的问题我就实在不知了，老天的思想，很难猜得透。”

楚玄痕此时终于自然的笑了，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些明白老天的想法了，你想不想听听？”

张书唐满脸兴趣的道：“噢？我倒是很想知道，说来听听。”

“老天也和我一样，觉得你很讨厌，所以让我来教训教训你。你说这个猜测是不是很合理。”

楚玄痕的笑变的开始有些阴冷起来，从心底对张书唐的恨意，不再有丝毫掩饰的涌了出来。

“老天确实应该讨厌我，因为我一直都看它不爽。至于你所说的教训，在几个月前好像便是当众说过，只是我到现在都没有体会到。”

楚玄痕的脸快速阴沉下来，凝声道：“我实在想不通，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胆量挑衅我，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张书唐摇头回道：“死，谁能不怕，只是越怕就死的越快。”

楚玄痕楞了一下，继而缓声说道：“虽然我极度厌恶你，但现在却又有些欣赏你了。所以，我决定暂时不杀你，只要你现在跪地求我。”

张书唐似是没有听清，疑惑问道：“求你？”

“你求我，我便饶过你。”

楚玄痕很平静的说道，像是在说一件本该如此的事情一样。在他看来，事到如今张书唐已无退路，自己表现的已经是非常大度，这很符合强者俯视弱者的感觉。

张书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楚玄痕的意思一般。接着他便动了动身子，彷佛真的要转换跪姿求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