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天幕,下起了暴雨。
雨水如同倾倒的瀑布一般落下,冲刷在老房子的屋檐上、松树的枝叶上以及七月的脸上,和他的身上。
七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雨水的冲刷让他的脸就像发青的瓷器,手腕和腰部的痛楚都已经麻木了。
一步步走到那老宅子的门前,他用麻木的手指试图去开门,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门把时,一阵意外的焦灼感顺着指尖蹿上了他的大脑,让他痛叫一声,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指。
他这时才发觉上官希的房子里难得的没有升起炉火,甚至每一扇门、窗都紧紧闭着,一片漆黑,显得阴森而透着排斥。
七月不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有锁上所有的门,但现在他却打不开任何一扇门,门把变得滚烫,就像有人在另一端用火烤着门把一样,只要他一触碰就会被烫的根本握不住。
过了一会儿,七月终于明白了过来,上官希的房子在拒绝他,因为是他邀请了十三进入了院子,而也正因此凯奇·梅丽被放了出来。
这个房子在生气,在发怒,就像拒绝所有的黑暗生物一样,拒绝着他的接近。
七月内疚地低下了头,回想着与十三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几乎所有人都在劝他不要和十三走的太近,而他却一直置若罔闻。
“我早该想到的···”七月的声音发着抖,无力地收回了试图转开门把的手。他回想起房子拒绝十三接近的那一幕,就像是现在房子拒绝着自己。
房子不愿接纳他,他只能转身离开了。淋着大雨,雨水流进嘴里,不知那滋味是苦是甜。七月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一点点地随着雨水流失,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不要那么天真,十三只是在利用着你,她根本不是你的朋友···
大雨将道路冲刷的泥泞不堪,就算是七月的鹿皮靴,也踩的不安稳,更别提他现在接连收到打击和伤害,现在能迈出一步已经是尽了全力。七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能漫无目地的游荡,由于失温和伤痛,他终于感觉眼前一黑,向前倒了下去,然后重重地倒在了泥水里。
水流进鼻腔,但七月却感觉身体变得无比的沉重,他不想动了。
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有个人影在向他这边走来,而这也成了七月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别那么残忍了···
“嘟嘟嘟?”
“嗯?谁啊?”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皮尔特睡得并不是很熟,因此听到敲门声,他也立即做出了反应。
也许门外的人听到了他的喊话声,敲门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皮尔特静静听了一会儿,但除了哗哗的雨声什么都听不到。他眉头一皱,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么大的雨,谁会没事半夜跑过来敲他的门?
他睡的是孤儿院外独自的一间小木屋,用来堆放一些壁炉用的柴火和杂物。除此之外,只有皮尔特睡得一张床以及一张木桌,甚至连张凳子都没有。
听到外面没了声音,皮尔特挑挑眉头,本想翻个身继续睡。但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的心里总感觉像是要发什么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此时听到敲门声后心里更是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干脆起床把外衣一披就去开门看看。
皮尔特刚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突然门外就有什么东西压了进来,皮尔特吃惊地退后一步,伴随着门打开,有个湿漉漉的东西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
“这?”屋子里没有灯,皮尔特刚想把那东西推开,突然发觉倒在自己身上的似乎是个人,而且这头铂金色的头发还很眼熟。
皮尔特的心跳顿时加速了起来,仔细一看,从门口倒进来的真的是七月。只是他现在似乎已经没了意识,整个人脏乱的惊人,不但成了落汤鸡,而且手腕还肿胀的惊人。
“好烫!这家伙,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了?”皮尔特一摸七月的额头就感觉到了发烫的温度,大吃一惊之下就算是皮尔特也意识到事态不对,几乎立刻尼克那苍白的脸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该死的,你可别死啊!”皮尔特的脸色瞬间变了,咬牙暗骂一声,连拖带拉地把七月放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然后赶紧冒着雨冲向了教堂去请娜塔莉亚修女。
没一会儿,皮尔特就和修女一起回到了他的小屋,而这会儿七月已经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胡言乱语。
“怎么湿成这个样子,难怪会发烧了。”娜塔莉娅修女坐到床边,看着七月发红发烫的脸,两道眉毛立时心疼地皱了起来,回身又对皮尔特说:“皮尔特,你也去换身衣服,淋了雨,不要也感冒了。另外找一身干燥的衣服给七月,他不能穿着这身湿衣服过夜。”
皮尔特应了一声,跑到木屋角落,很快就抱出了自己的一摞旧衣服丢到地上,上来二话不说就要给七月脱衣服。
“你先等等,七月的衣服我来换就行。你去帮我把壁炉的火点起来,再烧一壶热水。”娜塔莉娅叫住他,摇着头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
这孩子,因为尼克的事受了不小的刺激,此刻看到七月的病态,显然把对没能帮到尼克的愧疚也都加到他的身上了。
听到娜塔莉娅的话,皮尔特听话地点了点头,跑去壁炉边开始点火,也许因为紧张,忙活了好半天才把火给升起来。
娜塔莉娅这时已经换下了七月的一身湿衣服,而在过程中看到他身上的一处处伤痕,让她又吃惊又疑惑。尤其是看到七月那肿胀的可怕的右手腕部,她简直不敢相信是什么人会对一个男孩下这么重的手,他的手腕几乎完全被扭断了!!
“修女,他…会死吗?”将水盆放在火堆上后,皮尔特神情复杂地站到了娜塔莉娅修女的身边。
娜塔莉娅用毛巾擦拭着七月被雨水和泥浆浸湿的头发,听到皮尔特的问话,她放下手温柔一笑道:“我想不会,因为还有你在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