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久霆行色匆匆,李承启也不便问他发生了何事,只得由他去。之后,他免不了思忖起来:定是宫里出事了。他恍然想到,如果顺利的话,霍青这个时候应该把假的锦盒放回去了,如若不顺利……会否宫里出的事,正是有人发现锦盒不见了?如此一想,他不禁有些担忧。
很快知道此事的沈嫣心里也满是忧心。但她和李承启一样清楚,任是他们再是着急,也没有办法。他们能做的,且只有等待一天再说。如若明天天黑之前霍青没有回来或是没有给他们消息,那宫里发生的事,定与霍青有关无疑了。
翌日,二人在焦急中整整等待了一天,但他们始终未见到霍青回来或是他传来的信息。
这种情况下,焦怀卿自告奋勇道:“我去宫里看看吧?借着送回回香一事,我入宫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承启和沈嫣交换了一个眼色,终于点头同意了。
沈嫣只觉,这焦怀卿终于是派上了用场,但不知他此行,能否起到作用。无论如何,他出发的时候,她不忘嘱咐他一句“万事当心”。
“表嫂嫂放心。”焦怀卿意气风发,倒是自信非常。
他离去后,李承启总是安不下心来。他道:“霍青定是出事了,不然他不会不想办法给我传信。”
沈嫣和李承茂自然劝他说着急也无用,还不如宽下心来等消息。
“你们可知,霍青于我如同亲兄弟?”
沈嫣点头,拉起他的手安慰道:“无论如何你也别着急,我们再等等。”
李承启的着急不安,岂是旁人三言两语劝得住的?他点了点头,却叫沈嫣和李承茂都出去。
“大哥……”
李承茂还想劝,不过被沈嫣一个眼神的示意给拦下了。沈嫣温和地对李承启说:“你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旋即她便引着李承茂离开了屋子。
来到花厅,李承茂见沈嫣的神情比在屋里时更显严峻,忙劝她莫要过份忧虑。他还说:“若真出了什么事,嫂嫂或可请大舅爷帮忙。”
“但愿命还在。”沈嫣暗自叹息一声,坐下来便陷入了沉思。李承茂见她无心言语,便辞礼离开了。
这一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翌日正午时分,焦怀卿的消息传来了。他在信中说,霍青救走了元稹大师,官兵追捕之下元稹大师身中一箭被捕回,霍青则跌落悬崖生死未卜。
闻言,李承启就要派人去悬崖下寻找霍青,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可!”沈嫣忙拦阻。她知道,霍青跌入的悬崖怪石嶙峋,寻常人坠落必死无疑,如霍青这等功夫了得之人坠下,那也恐是九死一生。她以为,人必然是要找寻的,但侯府不能派人去找。皇上早知霍护卫与李承启有过联系,若侯府派人出去,势必惹人怀疑霍护卫的所作所为与李承启有关,结果只是暴露无疑。为此,沈嫣提出找寻霍青一事,由她的义兄柏仲悄悄安排。她还说:“我知道你把霍护卫当成兄弟,对他的生死比关心自己还重要,但这件事,你切不可冲动,一定要相信我才是。”
“大哥,嫂嫂言之有理,就让嫂嫂找柏公子处理寻人一事吧。”李承茂也劝。
“也好。”李承启想了想道,“不过我也得去一趟京城。也不知元稹大师伤势如何,我必须见他一面。”说着他看向沈嫣,嘱咐道:“寻找霍青一事,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寻回来。”
沈嫣深深地点头,让他放心。
很快,李承启收拾了一些衣物,出发去了京城。焦氏和魏敏等人那里,他只说去永州见一位故交。
他到京城没有找别人,只找了魏久霆。他要魏久霆帮他搞清楚,元稹大师被关在了哪里,甚至要他想法子做他的内应,准他将元稹救出来。
第一次,魏久霆拒绝了他;第二次,魏久霆还是拒绝了他;第三次,他说无论如何他也要以身犯险,魏久霆答应了。魏久霆说,他不想因为妹婿的过失,连累到他的两个妹妹,所以这险,他要自己去犯。
另一方面,在沈嫣的央求下,柏仲找了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去找寻霍青了。然而,经过两天两夜的找寻,他们终是无功而返。
听到这样的消息,沈嫣觉得是好消息。既然没有尸体,她就相信,霍青一定还活着。
就这样,她一边等待霍青的消息,一边等待李承启的归来,再能冷静的心,也在第七天后变得有些焦躁了。倒是李承茂一如往昔,平静得毫无波澜。
这天,沈嫣终于忍不住焦躁的心情,借着去学堂看看的由头,在学堂里见了李承茂。这是这七天时间以来,她第一次跟李承茂私下见面——叔嫂有别,尤其在大哥不在家的情况下,他们私下见面被人看了去,只怕要招来闲话的。
“也不知你大哥如何还没回来。”
“应该快了,”李承茂宽慰道,“嫂嫂只管安心。”
“霍护卫也没消息。”沈嫣满脸愁色。
“现下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李承茂说,撞上沈嫣看自己的眸光时,他冲她鼓励地笑了笑。
见了他这点笑,沈嫣也笑了一下。她暂且放下忧心,放眼远处。她的目光,却是无意看到,一棵歪脖子树后边躲了两个孩童。他们中的有一个长相极为清秀,沈嫣直以为他是个女孩儿。这般想着,她便问李承茂:“学堂也招女学生?”
“倒没有过女学生。”
“那他……”沈嫣示意李承茂看那躲在树后边的孩童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个乞儿,本不知自己的名字,来了学堂,我们叫他连赢。”
“连赢。”沈嫣噙着笑,直直地望了过去。直到这一刻,连赢和他的伙伴才像两只受惊的猫,急急跑逃开了。
连赢问他的伙伴知礼:“方才那个女人就是侯爷最喜欢的女人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肯定是她,只有她才会来学堂。”知礼的脸胖胖的,比起机灵聪明的连赢,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连赢点头,又回头看了看沈嫣。
“这里的所有孩子,一定要好好教导,来日都是有大作用的。”沈嫣嘱咐李承茂。
“我一开始不明白大哥和嫂嫂要建学堂的用意,”李承茂笑道,“自从知晓大哥真实身份之后,我明白了。”
沈嫣抱之以笑,没有做声。出来一趟,跟李承茂说了说话,她焦虑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她没有多待,很快便称还有庶务未处理,要回侯府了。
走出学堂的大门,她却又看到了那个长相清秀非常的孩童——连赢。这次只有他一人——他那憨实的伙伴没有陪着他。想必,他是有意跟着沈嫣跑来的。
沈嫣停下步伐,伸手将他招到了自己跟前。他直视着她,眼里毫无见到生人的胆怯之意。
“你如何跟着我?可是有话要与我说?”沈嫣笑着,温和地问他。
“您是大平夫人?”连赢问。
沈嫣点头,同时也惊诧于他这样直接的问话。
“我可以去侯府伺候您吗,大平夫人?”
他说出这句话,更令沈嫣惊讶,沈嫣不禁问他:“你为什么要去伺候我?在学堂有好吃的,也有地方睡觉,还有同窗,你不喜欢?”
“我想报答大平夫人的恩情。”连赢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嫣,“他们都说,是大平夫人让侯爷开办这个学堂的。”
听了这样的话,沈嫣心里难免生起一股子暖意,好像秋天收获了果实一般。她告诉他:“你想要感恩,就好好学习,长大了出人头地,便是对我和侯爷最大的回报。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可我在您身边伺候,并不影响我学习。”连赢执拗,还是想沈嫣收了他。
沈嫣发笑道:“你是男孩,岂能跟着我?”
连赢沉默了。
看着他有些沮丧的样子,沈嫣笑了一下,承诺道:“等你再长大些,我让你到侯爷身边,伺候侯爷可好?”
连赢一听,眼睛亮了一下,“大平夫人说话算话?”
沈嫣点头。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童真而纯净的小男孩儿。
“大平夫人,那我呢?”这时,连赢的伙伴知礼跑了出来,他期盼地问沈嫣,“我长大了,也可以跟连赢一样伺候侯爷吗?”
“你叫什么名字?”沈嫣问。
“我叫知礼。”
看着他浑身上下冒着的一股憨劲儿,沈嫣自是喜欢,笑着便答应下来了。临走的时候,她嘱咐连赢和知礼,叫他们都要好好学习,多学点本事,将来才好在侯府里做事。
而在她坐上马车行出一段路时,连赢一边喊着什么一边追了上来。她忙让二虎停车,掀开车帘问连赢还有何事。
连赢问她:“大平夫人,以后我可否时常到侯府看您?”
沈嫣不知道这个孩子因何这样黏自己,但看他执拗而乖巧的模样,她准允了。
离学堂远去之后,行走在马车旁的惜玉却是嘟着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姐,我看那个叫连赢的孩子古怪得很。他那样巴着小姐,莫不是想攀龙附凤?”
“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哪有那许多心思?”沈嫣不以为意。她反倒觉得,看到连赢那张脸,内心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未完待续。)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