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妃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吃不准殷芄的用心,也不止她们意外,上首淳嘉笑着许了殷芄登台,跟着就转头低声问云风篁:“昭仪这是?”
“……妾身也不知道。”云风篁果断甩锅,说道,“陛下也知道,昭仪出身高门,跟妾身这样的寒门之女没什么话可讲的。不若咱们问问宣妃瑞妃两位妹妹?”
旁边宣妃连忙说:“妾身跟瑞妃妹妹这些日子忙于宴席,许久没跟殷妹妹闲聊了……兴许殷妹妹只是一时兴起罢。”
瑞妃也道:“殷妹妹的凌波确实跳的好,陛下不妨一观。”
淳嘉含笑道:“也好。”
殷芄的凌波确实跳的不错,与二嫔不是一个路子的,却也别具一格。
不过云风篁估摸着帝妃几个都没心思细看——就是她自己,也是一只眼打量着台上、一只眼带住了淳嘉以及宣妃瑞妃,时刻不敢放松。
一舞未歇,旁边来了个内侍,快步到雁引跟前说了几句,雁引遂上前禀告淳嘉,说是摄政王世子入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得知此处设宴,想过来凑个热闹。
“世子乃朕堂弟,不是外人,想来就来罢。”淳嘉闻言目光闪了闪,淡声说道,“就在朕的下首给世子加个席位。”
又问众妃子,“诸位爱妃以为如何?”
妃子们下意识的朝如今主事的三妃看去,宣妃抢先道:“妾身但凭陛下吩咐。”
云风篁睨她一眼,才转头朝淳嘉嫣然一笑:“陛下都说好了,妾身难道还能说不好吗?”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欢迎公襄霄的样子。
不过云风篁无所谓,一来她不怕得罪这位世子,二来公襄霄帮她跟戚九麓在宫闱私会的事情淳嘉早就知道了。她要是表现的跟公襄霄关系还不错,那才是找死。
果然淳嘉听着笑了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叫人去引公襄霄过来。
没多久公襄霄抵达,行礼之后入席,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他这席位最近的妃嫔就是云风篁。当然两人此刻都是目不斜视,一副从来没见过压根不熟的样子。
淳嘉将注意力从正在起舞的殷芄身上转开,端着酒盏同公襄霄寒暄了几句,大概就是互相问候近况,淳嘉尤其关心了下公襄霄那同父异母的嫡弟:“听说前两日又请了太医,却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公襄霄心道本世子被爹娘防贼似的防着,压根就没见过公襄震几次,哪里知道,就随口道:“听内院伺候的丫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真希望那小子暴毙。
他不想提公襄震,所以立刻岔开话题,“陛下,台上这位不似教坊司伎人?”
看穿戴就是身份不低。
淳嘉含笑介绍:“此乃殷昭仪。”
公襄霄有些意外,顿了顿才道:“原来如此。”
毕竟是高位妃子,出身还好,他也不好品评什么,故而说了这句,就低头饮酒,并不多言。
他不说话了,云风篁就开口了,扑着团扇,笑问淳嘉:“陛下,妾身觉得昭仪跳这凌波,与方才二嫔之舞有些不一样,您觉得谁跳的更好?”
淳嘉原本正在怡然小酌,闻言手中杯盏微微一顿,抬头看她的眼神颇为无奈,干咳道:“各有特色,都是很好的。”
云风篁凑到他跟前,附耳悄语:“那……跟妾身跳的凌波比起来呢?”
你怎么有脸问这话?
淳嘉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谴责,然而被云风篁笑嘻嘻的看着,最终叹口气,昧着良心道:“当然是贤妃最好。”
这语气敷衍的生怕她听不出来。
云风篁也不在意,笑道:“妾身就知道陛下明察秋毫,最有眼力了。”
淳嘉啼笑皆非,低声问她:“今儿个这宴饮不是你也赞成的吗?怎么又醋上了?”
“妾身哪儿醋了?不过是忽然一时兴起,想跟妹妹们比较下罢了。”云风篁懒洋洋的说道,“陛下也要这样怀疑妾身……合着刚才说妾身最好,都是骗妾身的?”
淳嘉觉得她可能要搞事情,不敢再继续下去,再次干咳:“爱妃说的哪里话?在朕心里,爱妃当然是最好的。”
他生怕云风篁不依不饶下去,忙又拉着公襄霄说话,同他讨论起凌波舞的话题来——公襄霄陪着皇帝东拉西扯了一阵,丝竹声渐罢,殷芄这一舞却是结束了。
她收尾收的很是别出心裁,很多少年宫嫔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叫好之后察觉到帝妃这儿没有动静,方才露出惶恐之色。
索性这时候公襄霄道了句:“昭仪舞技精妙。”
淳嘉笑着附议了,宣妃瑞妃忍着怒气陪着说殷芄跳的真是好,比方才二嫔还要好……诸嫔总算松口气。
这时候殷芄袅袅婷婷的走下来,近前看到公襄霄,微微一怔,旋即目光灼灼的看着淳嘉,娇声道:“陛下,方才诸嫔献艺,陛下都有着赏赐,却不知道妾身有没有?”
淳嘉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微笑道:“爱妃想要什么?”
这话说出来,云风篁等妃嫔都将目光投注在殷芄身上,凝神静听。
只是公襄霄却忽然笑着插话道:“皇兄,殷昭仪进宫也有这些日子了,想必是想晋位了?”
殷芄闻言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摄政王世子说笑了,妾身承蒙天家厚爱,入宫即是昭仪,迄今无甚功劳,怎敢妄言位份晋升?”
转对淳嘉言,“妾身在家中时,尝随乳母学习庖厨之道,擅长百花糕,想请陛下得空去妾身那儿品评一二。”
“……准了。”淳嘉盯着她看了会儿,含笑道,“爱妃多才多艺,令朕惊喜。”
就吩咐赏赐钗环首饰及上好衣料——这些东西云风篁等人尚且可以不在意,毕竟到了她们这个位份,是不会缺了这些的。
问题是殷芄此举,跟直截了当的拉人有什么两样?
云风篁左右不能生,膝下也有一双儿女养着,还算沉得住气,宣妃瑞妃就有点坐不住了,当着淳嘉的面也不好说什么,等殷芄谢恩之后欢喜还座,离她最近的瑞妃就趁宣妃缠着淳嘉低声说话的功夫,朝殷芄微微而笑,说道:“殷妹妹今日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这话暗藏讽刺,殷芄只作不知,抿嘴浅笑道:“妹妹献丑了,也是姐姐们谦逊,不然,瑞妃姐姐的琴技、宣妃姐姐的书法,都是妹妹望尘莫及的。”
你们又不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自己不上去,凭什么拦着我?
瑞妃听出这层意思,面色就沉了沉,淡声说道:“比不上妹妹落落大方。”
堂堂一个妃子跟一群宫嫔争宠,你也好意思?
“姐姐说笑了,大家都是伺候陛下的人,为陛下助兴,难道还不好意思吗?”殷芄嗤笑一声,毫不示弱的回敬道,“若是在外头,妹妹可没这胆子。”
妃子也好,宫嫔也罢,分内事还不都是服侍皇帝?说穿了都是妾,矜持个什么呢?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瑞妃冷哼,“本宫看你胆子可是大得很。”
当着她跟宣妃贤妃的面,也敢掐尖好强,这胆子还叫小?
殷芄面不改色:“也是诸位姐姐疼妹妹。”
你们仨都是已经做了母妃或者即将做母妃,手里还握着宫权的,当然能够气定神闲的看热闹。却全不管一起进宫的姐妹还在没滋没味的做个不得宠的妃子,还不许我自己找出路了?
瑞妃脸上现出一抹怒色,云风篁还没斗倒呢贵女联盟就先乱起来了,这殷芄好歹也是大家出身,竟然如此不识大体——这要不是淳嘉还在,她都想直接骂出来了!
此刻却不得不深呼吸,按捺住怒火,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跟云风篁说笑起来。
趁淳嘉不注意,她低声说道:“娘娘,这殷昭仪忒过分了!今儿个咱们说好了给诸嫔一个表现机会的,她一个妃子夹进来算什么?况且上台之前,竟然连说都不跟咱们说一声。”
“是啊,殷昭仪看不起本宫也就算了。”云风篁闲闲应道,“毕竟本宫出身寒微,她乃高门贵女,无视本宫位份在她之上,也是可以理解。但怎么连你跟宣妃这等论出身论位份都在她之上的,也不通个气?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不是本宫存心挑事啊,这要是换了本宫,本宫绝对不能忍!”
瑞妃:“……”
看来借贤妃的手给这殷妹妹长记性是不太可能了,她只能趁底下宫嫔壮着胆子上来给淳嘉敬酒的功夫,找宣妃合谋,“姐姐,殷妹妹这回未免太过不顾大局,若是孟妹妹也跟她学,这?”
宣妃端起酒盏抿了口,简短道:“回去再说。”
瑞妃抿了抿嘴:“也好。”
她们俩打算暂时忍耐,回头再与殷芄理论——但殷芄这日的搞事却还没消停,几个宫嫔给淳嘉敬酒且淳嘉都喝下后,她目光闪了闪,也起身上前,娇滴滴的敬酒了。
此举二妃还能忍,毕竟相比跟一群宫嫔同台争宠,敬个酒真没什么了。
她们还有云风篁就近也给淳嘉敬过几盏的。
然而淳嘉喝完了殷芄敬的酒之后,殷芄却似不胜酒力,喝到一半手一抖,半盏酒水连带酒盏一起翻倒在淳嘉御衣之上!
“妾身失仪,请陛下责罚!”见状她连忙跪倒在淳嘉足前,楚楚可怜的请罪。
淳嘉在不涉及皇权的事情上,一向好说话。
此刻当然不会为此责罚年轻美貌还不顾体面取悦他的昭仪,温言道了无事,还伸手扶了殷芄一把。
于是殷芄顺理成章的提出来要将功赎罪:陪淳嘉去后头更衣。
这一番经过云风篁慢条斯理的看着,无动于衷,宣妃瑞妃却快气死了!
目送殷芄紧紧挽着淳嘉的手臂离开,瑞妃顾不得公襄霄云风篁都在旁边,对宣妃冷笑:“姐姐还想回去再说,这位可是连回去都等不到了呢!”
宣妃面沉似水,看向云风篁:“贤妃娘娘,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