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喃喃说了几句听不懂的方言才转身离开。叶思秋看了几位姑娘一眼,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们都先留在这里,找个地方住,我去那里打探一番!”
白羽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冷笑道:“你喜欢逞英雄,那你一个人去送死最好了!”
梅寒香却几乎跳起来,道:“叶大哥你说什么话呀!不管那里有多诡秘多恐怖,我是一定要跟你去的!”
林白雪叶明珠小玉三位姑娘自然也不同意留下来,最后一行六人谁也没落下,找当地人买了一些吃的用的东西,骑着马向西方向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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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午巳中时分出发,一路向西再没看见任何村落,而且越向前行,路径越来越模糊,树林越来越茂密,到了日薄西山时分,他们发现己身已处在周边尽是参天古树、气氛特别阴森的丛林里了。
眼前除了粗大的树干、树枝与密密麻麻的树叶,几乎看不见树木上面的天空——这里绝不像上次在太行山那里的树林,到了夜晚还可以看见月亮,看见星星。
叶思秋尽管艺高胆大,这时置身于这天地间几千年才长成、又神秘又诡谲的原始森林中,还是暗暗心惊,说道:“天很快就要黑了,我们无法在黑夜前行,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落脚,好挨过今天一个晚上。”
白羽早已后悔不迭,道:“我看……我看我们还是循原路退到这森林外面去,再找个地方歇脚才比较好。”
梅寒香害怕中却有一丝兴奋,道:“干么要退回去啊,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想看看这原始密林的夜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白羽不好再说,于是六人趁天未暗,又牵着马向前走了小半个时辰。
其实现在脚下已没什么路可走,他们只是循着林木,凭着感觉向太阳落下的方向前进。好就好在地势还算平坦,而且丛林中除了一株株巨大的树木,脚下并没多少灌木或荆棘藤蔓挡路,想来在大树常年遮天蔽日下,下面小植物根本无法生长。
等到夜幕快降临时,叶思秋看还是没个好歇脚的地方,于是高高地跃身而起,挥剑砍了一大片树枝下来,吩咐道:“大家把这些树枝围起来,晚上我们只能就地躺着或靠在大树上休息了。”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防止夜晚野兽靠近。四位姑娘会意,一起动手砍了近百条带叶树枝,层层叠着圈在一棵好几人才合抱得过来的大树周围。为了防止湿寒,她们又割了一大推杂草铺在地面上。
等到一切就绪,梅寒香又叫叶明珠小玉解开行囊,取出水袋及干粮把晚餐解决了。
夜晚的森林光线更暗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此时已到四月初,正是飞禽走兽出没的旺季,一入夜,森林远处不时传来各种不知名动物的叫声,还有风吹树摇的哗哗声,听之实在令人忍不住心生惧意。
大家极力克制住心头不安,谈了一些江湖趣闻后,叶思秋提议道:“我们还是练练功,或者早点歇息,明天好早些赶路。”
四位姑娘应了一声,各自盘膝坐下来用功。
白羽没说话,目光却闪烁不定,忖道:“对了,露宿在这荒林野外,我要是趁他熟睡之际,一剑刺进他喉咙,再悄悄的把他尸身拖出去扔掉,岂不妙极了!”
恶毒念头一生,他心跳都加快了。“明早寒香要是问起来,我大可这样说:‘叶大哥定是昨晚听到什么异响,一个人去追踪了。’他前面就说要一个人来打探,我这样说可说是天衣无缝……”
“等到后面找到他尸体,我便说他死得无声无息,定是不知名的幽灵杀手出手才会这样……嗯,没错,这密林如此阴森诡异,说是幽灵杀手再合理不过了,而且,这样说更奇妙的是——那幽灵杀手连他这等高手都敌不过,我们就更不用说了,最后寒香也只能放手随我回杭州去……”
他心里不停地盘算,越想越得意,连练功也放弃了,当下在杂草堆上躺下来,用多带的衣服蒙住脸,假装睡觉。不一会儿,暗夜中传出了他轻微的鼾声。
鼾声自然也是假的。装睡其实最累了,但为了那魂牵梦萦的姑娘,累一下又算什么?如此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估计已经过了午夜,耳听叶思秋及几位姑娘熟睡时绵长沉重的呼吸声,他轻轻地侧过身体,一手握住了身边的长剑!
他们呼吸声还是那么低沉。白羽不再迟疑,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朝叶思秋躺的草堆那边猫过去。夜色浓如墨,但他还是模糊看见情敌正半倚在大树树桩上,一动不动,头上还罩着防蚊虫用的衣服。
此时此刻,叶思秋对近在咫尺的杀机根本毫无知觉,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白羽举起长剑,对准了他的喉咙……
叶思秋还是一动不动。白羽一咬牙,一剑无声无息地刺了过去!那一次在太行山,鹰王没出手就莫名其妙地走了,上一次他提供迷药撺掇石敬瑭谋害他,他还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但这一次,他绝不容有任何闪失!就算梅寒香醒过来发现了他毒手,他也要先杀了他!
森寒的剑光只微微一闪,这一剑就已如毒蛇一样触到了叶思秋罩头的衣服。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叶思秋一只手忽然动了动,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夹住了白羽长剑的剑尖!
白羽无论如何都料不到这种变化,大惊之下本能地用力前刺,但手上兵刃哪还前进得了一分一毫?前刺不进,他又下意识地往回拔,但向前固然不能得逞,后退也毫发难动了。
叶思秋头上衣服也不知何时滑落下来,冷冷地盯着他。
白羽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完全忘了弃剑逃跑。忽然间,叶思秋那只夹剑的手一挥一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他胸口几处要穴,接着他耳边传来一缕细细的声音:“白公子,你一个晚上眼神不定,呼吸不稳,我早知道你在打恶毒主意了!”
白羽嘴里泛出了苦水,想开口,却发觉不但全身动弹不得,连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来。他还是低估了敌人,这次他肯定死定了!心头颤栗中,却见叶思秋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悄无声息地转到大树另一边去。
不一会儿,那边就传出了叶思秋沉沉睡去的呼吸声——这一次,他是真的睡过去了。
四位姑娘沉睡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异动。大树下面除了白羽举剑欲刺、一动不动有如雕塑的身体姿势特别怪异,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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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刚亮没多久,梅寒香就被森林阵阵鸟鸣声叫醒过来。她一恢复意识,就感觉自己正俯枕在一个人大腿上,刚以为是小玉或叶明珠身体,林白雪声音已叫起来:“寒香妹妹,你什么时候睡到叶大哥身上去了呀!”
梅寒香吓了一跳,一骨碌翻身而起,发现眼前的人不正是叶思秋?她不由失声叫道:“叶大哥,你……”
叶思秋也已醒过来。听见林白雪叫声,他知道是自己昨晚制住白羽后,换到梅寒香身旁休息,结果不知何时她枕到自己身上来了。他刚要解释,林白雪已盯着梅寒香嘲弄道:“你怎么连睡觉都这么不老实,三更半夜的还要偷偷摸到叶大哥身上去!”
梅寒香脸上立刻发烧起来。她记得昨晚叶思秋明明睡在大树另一侧,一到早上自己却睡到了他身上去,这也……刚要开口问叶思秋怎么回事,小玉已叫起来:“咦,白大哥……白大哥你怎么啦!”
梅寒香转过头一看,立刻看见大树后面白羽举着剑、凝固不动的身体。惊异之下,她和小玉一起跑过去,又看见白羽脸上及脖子上都是大块小块红肿的包,好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夜。小玉吃惊地拉了白羽一下,结果他身体应声倒在了地上。
但白羽那僵硬的姿势依然毫无改变,情形委实诡异之极。梅寒香叫起来:“叶大哥,你快来看一下,白……白大哥是怎么回事?”
叶思秋和林白雪叶明珠一起走过来,探了探白羽鼻息,又在他身上重重地拍了几掌。白羽“啊”地大叫一声,手脚又恢复了活动能力,翻身一跃而起。叶明珠蹙眉道:“叶大哥,他是怎么啦?”
叶思秋道:“我看他定是心思不纯,练功走火入魔,结果一口气转不过来……”说着转向白羽,问道:“白公子,是这样吗?”
“是,是……确实是这样!”白羽昨晚被蚊虫围攻了一个晚上,又痛又痒,偏偏连抓一下都无能为力,实在是吃足了苦头。这时听见叶思秋问话,他恨得心头滴血,但无奈自己武功与情敌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且梅寒香就在眼前,又哪敢有丝毫异动?
梅寒香半信半疑,问道:“白大哥,这树林下面光线不足,你为何这么早就起来练剑啊?”
叶思秋笑了笑,接过话道:“古人闻鸡起舞,这森林没鸡,鸟倒是不少,白公子‘闻鸟起舞’,真是好用功啊!”
几位姑娘都被逗笑了。白羽脸上阵青阵白,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说话:“你们别高兴了,我们没带多少食物,如果定要继续前行,那后面我们要吃什么啊?”
“这简单,”梅寒香满怀探险激情,“实在不行,这丛林多的是鸟兽,我们打猎吃野味好了。”
于是,六人草草吃了早点,又继续前进。
丛林里野兽的确非常多,不时可以看见猴子、獐子、野兔等小动物在林地里出没。特别是猴子,看见他们出现一点都不怕生,成群结队地在附近树上窜来窜去。
梅寒香从未见过这么多猴子,满怀新奇,捡起一颗野果朝它们丢过去。这下却犯了那群长毛畜生的大忌了,它们忽然吱吱怪叫起来,投树枝的投树枝,扔野果的扔野果,劈头盖脸地朝他们掷下无数杂物来。
林白雪被一颗坚实的野果砸了一下,大是气恼,叫道:“你怎么这么不安分啊,小心惹到它们,晚上跑来把你衣服扒光了!”
梅寒香脸红了一下,反唇相讥道:“你大声嚷嚷,它们定要以为你是在骂它们,小心它们晚上跑来把你……把你头发拔光了!”
走到中午时,他们干脆放弃了马匹,因为在这密林中它们非但派不上用处,还增添了不少麻烦。马性识途会自行回去,倒不用担心它们会困在这里。轻装前行后,他们走得更快了,但直到又一个夜晚来临,眼前还是只有树木,完全不知月亮谷在何方位。
这一夜,他们如昨晚一样,又在野地里休息了一晚上。叶思秋不想再和白羽斗法,又担心他害己之心不死,在他躺下睡觉时,趁几位姑娘不注意,拂手点了他几处要穴,不到天亮活动不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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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眼看带来的干粮渐渐不足,六人于是分作两路去打猎。叶思秋梅寒香林白雪在一起,白羽叶明珠小玉向另一个方向去。他们带有火种,树林里不缺枯枝败叶,如果打到猎物,尽可烧烤着来充当食物。
梅寒香从未打过猎,随同叶思秋林白雪潜伏着前行,感觉实在新鲜好玩。走着走着,前面坡地上忽然传来阵阵“唧咕唧咕”的声音。三人吓了一跳,匍匐下身体悄悄地靠上前。透过杂草一看,便看见一只不知叫什么名字、浑身色彩斑斓的大鸟正在林地上不停地跳跃。
那大鸟边跳边叫,翅膀张合之间,长长的羽毛闪现出炫目华丽的光彩,看起来十分美丽动人。梅寒香惊奇不已,附在林白雪耳边悄声问道:“林姐姐,它在干什么呀?”
“我哪知道,”林白雪也满脸好奇,“看来它是吃饱了撑着才跳个不停……哼,我看我们干脆把它打来吃好了!”
“等一下等一下,”梅寒香忙拉住她衣服,“等看看它要做什么再下手。”
耳语间,那大鸟跳得更欢了,鸣叫声也越来越清脆悦耳。梅寒香正感眼花缭乱,坡地后面的草堆忽然跳出一只体型较小、同样长着美丽羽毛的鸟儿,一步一步慢慢地挨到那大鸟身边。那大鸟这下更高兴了,又仰着脖颈“唧咕唧咕”地欢唱几声。
那后到鸟儿跳到那只大鸟跟前去,小脑袋左看右瞧,像是在打量同类的长相。那只大鸟当即垂下头,和后到鸟儿交头接耳,神情亲密,接着忽然跳到了它后背上,两只翅膀打得“扑楞”、“扑楞”地响……
梅寒香就算再不懂事,这下也看出它们在做什么了,顿时大感难为情,转身就走。林白雪几步追上来,笑嘻嘻地说:“喂,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呀,没见过鸟儿求偶吗?”
刚才问她,她还说不知道,现在却跑来说这样的话。梅寒香啐道:“马后炮,厚脸皮,就你什么都见过!”
林白雪见叶思秋还没跟上来,揶揄道:“这当儿你装什么正经呀!上次你在晋军军营唱歌跳舞,不就是和那只大鸟一样,想以此引诱叶大哥钟情于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