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道童望着扎力古如飞而去,又转头看向卓藏锋。眼睛滴溜溜转动。
卓藏锋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有害怕的感觉,他微微蹙眉,显然不知在思索什么事情。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均想:“这个狂傲之人,面对威严神圣的知无涯神宫,竟然面色不改!就连他们宗圣宫叶天师,都对夫子毕恭毕敬,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恰好卓藏锋低头望见两个道童小脸煞白,哈哈大笑,哄他们道:“不要害怕!没多大点事。”
一个道童低声道:“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可闯下大祸了!”
卓藏锋霍然转身返回殿内,命令两个道童关闭殿门。然后将桌上酒壶提起,斟满一杯,仰脖喝了下去,赞道:“好酒!”
两个道童面面相觑,坐立不安。
此时那些等待应选药园师的人遭遇不公待遇,全部聚在知无涯大殿门外讨要说法。
许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三三两两聚拢一起,竟把大殿门前路上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原本瞧不起卓藏锋,只是碍于对方手握大权,敢怒不敢言。
更可气的是,这家伙竟然推脱时辰不早,让大家明日再来。且不说山高路远,就今日这鬼天气,众人可是又累又饿,苦苦等了数个时辰,他一句话就把大家都打发了。
这简直是拿鸡毛当令箭,完全无视知无涯神宫森严的规矩,完全蔑视大唐律例!
本来没有人胆敢说出来,只是默默沿着下山的路而去,顶多在心中发几句牢骚。
然而顾海棠和燕北春适时而止,两人挡住下山的众人。
燕北春显得苦口婆心,先是援引大唐律法,再说明知无涯神宫历届招收药园师规则,之后更是把卓藏锋的无知狂妄,添油加醋说了许多。
盛唐国历代都有纳谏之风,不知道多少铮铮大臣不畏皇权,不顾个人安危,提出许多利国利民的主张。
可以说这些纳谏的臣子,成就了帝王的声誉,成就了煌煌盛唐气象;也可以说正是这种勇于接收纳谏的帝王,成就了这些名臣,让他们享誉千古。
有着这股风气的大唐子民自然毫无畏惧,经过燕北春一番鼓动,大家群情激奋,纷纷跑到知无涯大殿门前讨要说法。
还有人叫嚣着严惩蔑视权威的狂傲之徒。
焉知国公主楚映月殿下正在宫内接见来自故国的使臣。
见到故乡人,她难免心情激动,所以她顾不得大殿门口的喧闹。
还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出面,夫子一定会出来。
夫子在哪里?
夫子正对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外面的吵嚷声,他厌烦地合上书,心想世道变了,老汉看会书都难得清静。
他小心把书放进函套,又仔细插好两旁的象牙签,整齐摆放在书案上,倒背了双手,慢腾腾踱了出来。
两名早就等在的男子看到夫子出来,急忙迎上去行礼。
夫子摆手道:“谭涛安,朱小雀,你们这两个名字,老汉耳朵都听出了老茧,每一次来都要先把名字报上。”
“是!是!”两人恭声回答。
夫子叹气,“你们呀不知好歹!天剑宗何其浩大,还惦记我的《剑品》,实对你们说吧,这本书已经给段千华抢去了。”
朱小雀乍舌道:“连先生都不是段千华对手?我不信!”
夫子俯身凑在他的脸上,像是审视货物一般仔细看着,看得朱小雀一阵发慌。
盯了许久,夫子仰天叹道:“段千华的剑术是娘胎里带来的,千古一人呐!”
朱小雀不服,辩驳道:“我师祖才是。”
夫子默然,眼中隐隐有些失落。
此时盛唐国号称最渊博的夫子倒背双手手,一动不动,仿佛一颗千年的老树。
他的耳中没有门外的噪杂之声,眼前出现了段千华纵横无敌的姿容,也浮现出孟太虚涵盖天地精华的博大胸襟。
良久之后,他长叹一声:“段千华剑术第一,孟太虚剑道无双,他们两人并不分彼此。”
说完,夫子转身望着谭涛安,“你若还想借《剑品》一书,那么去找段千华吧!”
朱小雀还想分辨几句,夫子挥手说道:“随老汉一同处理外面这烦心的事情吧!”
当下夫子在前,两人随后紧跟,步出殿外。
群情汹涌的人群望见夫子出来,立刻停止议论,静静的看着这位古怪,却极具威严的知无涯神宫住持。
顾海棠与燕北春两人夹杂在人群后,由于他们是修行者,看到夫子出来后,毫没来由感到一股无边的压力。
这股力量极为强大,似乎连接着天地间无穷的元气,他们一瞬间,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这时两名身着薄甲的军人走了出来。
他们神情剽悍,行动迅速,从挨挨挤挤的人群中走过,极为利落,就好像他们身前根本没有任何人。
这是一种在千军万马从中冲杀出来的本领,是优秀军人应当具备的素养。
两人走到跟前,朝着站在台阶的夫子行礼,昂然说道:“神射大将田将军麾下左右统领杜飙,裴越,见过先生!”
奇怪的是夫子看到两人,面上竟然露出为难的神情,双目闪动,盯着黑压压的人群,说道:“你们如果是来讨要田千峰的《秘传箭术指决》,老汉不是说了嘛!被段千华抢去了。”
“哈……”朱小雀还未笑完,就被谭涛安捂住嘴巴。
杜飙恭声道:“先生错了,这次我们来是奉了兵部命令,前来维护神宫安全,保护月月殿下。”
夫子松口气,笑道:“我陈望博平生从不欠人,你回去转告田将军,就说我老汉欠他的,我记着呢?”
人群见夫子并不处理他们的事情,反而跟两名军官说起了家话,想着陈望博虽然脾性难测,对待百姓其实最是柔和,就大着胆子高声质问。
夫子听到人声喧哗,心里不由想着山腰殿内到底是哪个胆大妄为的无知小子,敢在这里胡作非为,显然是仗着月月殿下,以为得到公主的帮助,就胆敢天不怕地不怕。
他慢慢踱了两步,向下方望去,只见接待处的殿宇已然关闭,两个个宗圣宫小道童也不见踪影,心想莫非这个家伙已逃之夭夭?
他不能决断,在台阶上来回踱步,让他讲经轮道他是滔滔不绝,让他处理凡尘俗事,总是弄得六神无主。
他求助似的望着身后的谭涛安,后者还未说话,负责知无涯神宫伙食的秋风屏走出来,她在宫中修行,人称大姑姑。
秋风屏看夫子有推诿的意思,知道他老毛病犯了,只得说道:“先生,公主有事不能前来,要不我下去叫那个小子上来见您?!”
夫子点头,“好!好!你快去!”
说完又转过头,对谭涛安发脾气道:“本来还想让你们替老汉叫那小子过来,这下不用劳驾了!哼!这么懒惰还想借书。”
谭涛安惶恐道:“为先生效劳在所不辞,那小子若是不听大姑姑召唤,我们再去不迟。”
夫子摆手道:“你以为还有下次吗?那小子一听老汉出面,还不巴巴赶来。”
朱小雀慌忙回答:“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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