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华目光望向深远的宫殿,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那双目光深邃,似乎能穿透人心。
他那里也不去,既不落座,也不离开,只是微微笑着望卓藏锋一眼,然后脸色如常,那神情间,透着的那股子孤傲之意,令在场之人都感到一丝不安。
尤其是李隆基,看着同东方引月说话,实际上一直在偷偷留心这个不曾相识的老者一举一动。
远处那些盔甲鲜亮的侍卫更是如同兔儿看见老虎,手麻木的握在刀柄上,有些人竟然在轻轻抖。
段千华负手观望许久,礼部官员那一副警惕之色都收在眼里,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厌恶之色,忽然说道:“将纸笔拿来!”
崔恕己心神震颤,也不得皇帝陛下同意,急忙将纸笔递过去,擦擦额头虚汗。
就在这片刻功夫,段千华已经写好,崔恕己慌忙接过,只看了一眼就转头望着皇帝陛下,脸上显出焦急之色。
李隆基正在向东方引月请教养生之道,借此时机在考虑如何处理当前之事。
段千华却等不及,眉头轻皱,朗声说道:“方外闲人段千华支持卓藏锋。”
这个名字太响亮了,所有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剑神!”
“他竟然是大剑神!”
“他果然便是大剑神!”
无数人有各种想法,无疑都被这个名字震慑。
李隆基听了,心中惊慌,面对东方引月却不敢表露出来,轻轻站起身,说道:“段先生远来,实乃我大唐之幸!”
段千华面对大唐皇帝示好之意并不领情,目光从远处收回,朗声道:“段某来此只为支持卓藏锋,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兴趣,现在就请做出决断吧!”
老剑神的话中透露着孤傲之意,甚至有威慑之意,李隆基微微恼怒,然而他还是克制着,因为他明白,惹恼了段千华那可不是一般小事。
审时度势,他相信不远处那些威风凛凛的侍卫根本不能抵挡段千华一剑,而且这样的人物要尽力拉拢,为大唐增加实力,树立威信。
他已经知道,段千华一出来,步家已经完全落于下风,而且看太上皇的意思,也是希望卓藏锋获胜。
权衡良久,虽然心有不甘,年轻的皇帝面对太过强势的大剑神,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缓解缓解,然而太上皇招呼崔恕己,原来天剑宗道祖也在书写名姓,接着按照太上吩咐,崔恕己又将名单拿给东方引月。
丹师微微抬手接过那只狼毫,悬腕书就,李隆基在一旁看得清楚,他写的是:丹鼎峰炼丹道士东方引月支持卓藏锋。
这就是回天无力,李隆基深刻感觉到这个词语竟然是那样真实。他有些无力地挥手,命令崔恕己将名单宣读。
“天剑宗孟太虚支持卓藏锋!”
“丹鼎峰炼丹道士东方引月支持卓藏锋!”
颤抖地念完这两句,崔恕己身体却接着颤栗不止。
听到这个结果,场间之人多数已经猜到,但是他们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卓藏锋一个普通的年轻弟子,竟然能让这么多神仙般的人物远赴长安,投下支持的一票?
所有人都不懂,都变得沉默无声,在震惊之下猜测不已。
“看不出来,卓藏锋竟然有这般能耐!”
姚长驱夫妇对望一眼,两个人生活了几十年,彼此默契于心,都能读懂双方心中的想法。
他们同一时间想道:“即便是让皇帝陛下传旨,甚至效法刘备三顾茅庐,都不能将这些人全部请来,这卓藏锋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简直不可思议!”
那些个曾经投过步世殊一票的修行者以及文武官员,
此刻仿佛木雕泥塑,心里头的震撼惊讶之情无论如何都驱赶不散。
月月忽然激动地握着姚采薇的手,颤抖地说道:“采薇姐,我们赢了!”然后她想起,实则是姚采薇赢了,有些不自然松开手。
姚采薇点头,微笑望着这个可爱的月月殿下,由衷道:“月月,谢谢你!没有你,我们不会赢。”
说完这句话,这位海星天圣女沉浸在一片感动之中,她在心里默默誓,无论以后月月做了什么事,她都绝不会见怪。
牛粉蝶高兴地脸孔涨红,兴奋地拉起爷爷袖子,说道:“爷爷,我们赢了!”
老将牛止红光满面,撇一眼身边呆若木鸡的老对头施梦得,故意抬高声音,说道:“那当然,你爷爷向来没有输过!”
推己悄悄望向牛粉蝶,第许多次感到这个女孩脸红的样子十分迷人,就像春天的桃花。
当然,他也万分高兴,只是师父依旧那幅宝相庄严的神态,他并不敢放肆地大笑。
步家老爷子身子早已半站起身,听到这些震古烁今的名字,眼看他们一个个都在支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仿佛几记重锤狠狠地击在心口。
原本是存了必胜的信念,只是过来走个过程,谁想到步世殊竟然在剑术上失败,这已经让这位年过七旬的老者心气浮动,气愤不已。
而在其后的支持率上,想着可能挽回,或者完败对方,u看书ww.uukashu.ne可是这一个个不出世的老神仙都刷刷飞来,令他防不胜防。
穆绝幽,陈望博是第一记重锤,柳清风是第二记,段千华、孟太虚、东方引月是第三记。
他忽然感觉心跳得越来越快,气血似乎从脑门上冲出,衰朽老态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他忍着然而却不能成功。
“……哇……”
步老太爷终于承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前扑到。
步世殊从失败的情绪中苏醒,慌忙抱持着父亲,然而已经太迟,东方引月飘身而出在他脉门上一探,说道:“步先生心脉已碎,他好胜心心太强,老道也不能医治。”
这样一来,就等于宣布步家家主身亡。
李隆基变色一变再变,震惊之下吩咐下去将步先生处置妥当。
步世殊抱起父亲,向卓藏锋望一眼,目光中已经没有那种悲伤之情,已经换成了一种弄得无法化解的仇怨。
卓藏锋皱眉望着,心想,“你父亲的死跟我无关,如果要报仇,我何曾惧怕?”然后他莫名想起薛断流,自己要杀他的时候,这个剑侯也何曾有过惧怕?
然后卓藏锋再想到,自从薛断流猜测自己同他有那份不可信的亲情之后,便害怕起来,害怕自己杀他……
他蓦然明白,步世殊怨怪自己,也并非毫无理由。
场间很静,除了牛粉蝶爷孙,推己师徒,两个公主,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步世殊抱着父亲在侍卫护送下退开,李隆基蓦然感觉到头顶的暖阳有些寒冷的意味。
他在心底叹息,默默接受这个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这一次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