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您这是!?”
都坐六望七的人了,才喝下许多酒,若是大悲不止就易伤身。
许鼎急忙上前相劝。
但老头只是愣愣看着桌上的金叶,不出一声。良久,方颤巍巍地独自起身,走进里屋。
见此,胖子也不知该跟不该?
好在不一会儿,老头就从屋里出来,回到院中,把一物放在木桌。
许鼎随之望去,顿时一惊。
原来那竟也是一枚金叶子。与原搁在桌上的自己那片全然一致,亦书有“太平”二字。
“老爷子,您怎么也…”
连忙拿起两枚金叶比较翻看,胖子惊奇不已。
“那是…我儿子的遗物…”
深叹口气,老爷子坐回竹椅,将杯中残酒一口闷下,浊泪隐隐。
“您儿子?”
许鼎一愣。
“就在两年前,与你一般,不知从哪儿得了这金叶子,便带着和几个朋友一起入蜀地寻找‘太平山’,却自此一去不回…”
老头指指金叶,悲戚道。
“一去不回?”
看看金叶,许鼎又看向老头,疑惑道。
“对。一共去了四个,回来‘半个’,还有这枚金叶子。”
“半个?”
“是啊。手脚都快‘化’没了,只能算‘半个’。”
老头苦笑浓浓。
“化没了?”
胖子眉头更紧。
“对。被毒没的。”老头深深叹息:“等彻底断了气,没多久,剩下的身子也都化光了。”
“毒没的?什么毒?”
还没听说过如此霸道的毒物,且又不可能是工业类的酸碱,胖子实在不懂。
“山魈之毒!”
老头一咬牙,狠狠道。
“山魈?”
“对,山魈!”老头点点头:“山魈就是山精,草木一类的精怪,只长在深山老林里,模样类似大树,却能慢慢走动。最喜好新鲜血肉。”
“喜好新鲜血肉?”
许鼎又是一惊。
“不错。山魈生性嗜血,但凡活物从它身边经过,就会被许多触须一样的藤蔓抓住缠绕,直到活活勒死。再受剧毒树汁腐蚀,慢慢化成养料,供山魈吸取。”
老头解释道。
“竟是这样!?”
这般奇闻,听来直与传说故事相似,胖子不由有些惊疑。
“小子你别不信。”看出对方的心思,老头冷笑一声,又道:“在古时,精怪之属就是山林的霸主,等闲人遇上只有死路一条。当年始皇帝遣五十万秦军南下征战百越,便在岭南的千里莽林中被土著与精怪联军杀得大败。如果不是屠睢当机立断退守龙川关、勉强稳住阵脚,恐怕纵横六国无敌的秦卒就要全军覆没在南越的崇山峻岭里了。”
“既然山魈这般厉害,怎么现在却见不到了呢?”
想了想,胖子又道。
“哼!再厉害,精怪也须‘依林而生’。”
老头冷哼一声。
“依林而生?这就难怪了…”
许鼎点点头。
千年以降,华夏的植被覆盖率一直在走低,尤以近百年为最。却没想到,这样的恶劣状况在相当程度上却大大压制了精怪这些异类的活动区域和生存基础,甚至使之陷入灭绝之境。
“所以,现今也只有在最深最僻的老山林子里才可能遇上山魈。唉,却可惜,我那孩儿…”
说着,老头再是长叹垂泪。
“大哥入蜀前肯定做足了准备,手中也该有些‘家伙’。就算遇上山魈,怎么…”
沉默了一下,胖子又道。
“你哪里晓得这些精怪的厉害!”盯了对方一眼,老头恨恨道:“山魈虽形似大树,但能动能走,力大无穷。无论枝条还是藤蔓打来,都如大棍鞭子一般,极是伤人!又周身长着粗厚甲皮,刀剑难伤,就算用火枪轰也效果不大。”
“竟是这样!?”
闻此,胖子登时双目大瞪。
“还不止。草木精怪大多带毒,这山魈的汁液更是剧毒阴狠。一旦沾染上,基本就是死路一条,连尸体都会被毒化了去。除非能杀死山魈,挖出其体内的树芯,才能解毒。”
老头显然对山魈多有研究,当即一一解说。
“那就难怪了。”
直听到这里,许鼎才重重点头。
果然,除非身负自动步-枪或者手-榴-弹这样的大军器,否则就算有刀有斧,与力大身坚更带毒的山魈遇上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去寻什么‘太平山’了。那石达开的宝藏再好,也不过水中日月,不如保住自家性命要紧。而且,除了山魈这样的精怪,蜀地西南崇岭滚滚、多有各种险地,你一个外人过去,实在太过危险。”
当胖子还在思索,老头又开声劝道。
“老爷子,这金叶子上的翠蓝细笔,您知道该怎么解吗?”
没有答老头的话,许鼎却是反问。
“唉,你这样的年轻人哪!!”
看着胖子,就如两年前看着自己的儿子,老头不由重重长叹。
“您放心,我就打算过去随便转转,权当旅游了,绝不强求宝藏财宝什么。”
知道老头关心自己,许鼎便笑着道。
“唉。”
知道自己劝不动,老头又长叹一声。
“呵,再说,如果有缘真给我寻到地方,说不定还能见到大哥留下的什么遗物,我一定给您带回来。”
这时,胖子又道。
“你是说…真的!?”
当听到这句话,老头忽地愣住,接着一下用力抓住许鼎的手。
“一定。”
不明白老头为何突然这么激动,但胖子还是一点头,郑重保证。
“好!我信你!”
直视许鼎双眸好一会儿,老头点点头,放开对方,接着转进里屋,拿出一张图和一只小包放在胖子面前。
“都过去两年了,我儿就算没中山魈毒,尸骨也早没了。但有一件东西,我一直寻回来,奈何年老体衰、有心无力。”坐到许鼎对面,老头神情肃穆:“这次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带回来,实就是我郭家的大恩人!”
“老爷子您直管讲,到底什么东西?真要遇到,我一定全力拿回来。”
“是一块祖传的玉玦。”老头面色沉重:“传了几百年,才到我手上,我又给了儿子,只可惜…不管怎样,哪怕人没了,我还是想把玉玦找回来,奉进祖坟里,这样对郭家祖宗上下也算一个交代。”
“行!”
胖子一口答应。
“至于这只包袱和这张图,原是为我自己预备的。尤其是图,是遍查许多古籍图志,才一点点拼凑出来。现在你去,就都给你了。只是,须万事小心哪。”
又点点头,老头将图纸和包裹往许鼎面前轻轻一推,仿佛交出了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