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胆小鬼是吧?”她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感觉有一股气憋着,是愤怒又是难过。
“你还喜欢阿元哥哥吗?”我问她。
她看不到我,但是我能看得到她那一瞬间的表情。
看出她的伤心和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愤怒,。
“你喜欢他?为什么?因为他是雄性吗?这么多的雄性里面,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他?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还是你只是随机地喜欢一只雄性?”
这话惹到她了,她开始……漏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她边哭边道:“我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喜欢不喜欢的,已经不剩下什么意义了。”
“你这些年没有再喜欢过别人?”
她苦笑道:“我已经没有喜欢人的力气了。”
我不懂,人类的一生本来就很短暂,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人,花前半生去喜欢一个人,花后半生去忘记一个人。
仿若她的一生都被那个人捆绑住。
我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还算挺大的,我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完,你应该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才是。”
这个世界那么大,她不应该一辈子都只惦念着那个让她伤心的人。
她听了我的话,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便懂了我的意思。
但是片刻之后,她还是摇头,“我已经这么老了!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好奇心了。”
‘哀莫大于心死’,我觉得她也许就是这个状态了。
“其实我还可以延续你的寿命一段时间!”
我挨着她说:“但是你的生命力的确已经所剩无几,所以这段时间以后,你还是会死去!”
“何其幸运,还能见到您!”她感叹道:“这已经是这不幸的一生中最大的奖赏,我已经不敢在奢求别的!”
她摸着自己苍苍的白发,“这辈子啊!”
“你不恨他吗?我可以帮助你去报复他们!”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原本只是想让她开心的,那一刻,我忘了大联盟的规定:不得参与土著居民的争斗。
我想让她开心,我记得她是一只充满生机的小雌性,她不应该这样死气沉沉,哪怕她的生命力所剩无几,哪怕……
她却好似被我的话逗笑了。
“您真是……多少年了,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随意!”
她凭空摸了一下,好像想要接触我,但是我是精神体啊,一团看不到的能量。
“报复什么的,根本不用了!”
她叹了口气,“他们,早就吞下自己的苦果!”
当年因为她的血液治好了他妻子的病,于是引来了多方人对她的觊觎,他们看着她,就像对待一副能让他们长生不老的药一样。
刚开始她认为她的血液只是取给那位高官女儿治病,谁知原来阿元哥哥竟然也受不住诱惑,喝了她的血。
最后,不出所料,她的血液不仅养好了他妻子的病,还给了他一具强健的身体。
逃出来的前几年,她躲躲藏藏,不敢示与人前,像只过街老鼠一样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听说他借着岳丈的势力在朝堂里获得了一席之地,每天汲汲营营,官位一直在上升。
听说他又得了哪个上司的赏识,人家要不是因为他有了正妻,都还准备把自家女儿嫁给他。
听说他破例成了最年轻的府阁官员,听说……
他欺骗她,囚禁她,害她家破人亡,害她毁了一生。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损失,加官进爵,娇妻在侧。
因为少女时代的心动,她生生了毁了自己的一生。
午夜梦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活了下来的,有时候癔症发作,会幻听到曾经在山崖底下那人的声音。
问她:“你是不是想私奔?”
好歹,她还是熬到了见证他衰落的那一天。
他的妻子虽然病已经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能生育了,看遍所以的名医,都于是无补。
等他的官位超过岳丈之后,他就纳了几房妾。
可是好生奇怪,纵使纳妾之后,他还是没有孩子。
剩下的几年里,他纳的妾室越来越多,每天都在妻子的争吵和后院的三长两短之中度过。
挣了一生身家,却无处传承,他开始怀疑身边所有的人,开始铺天盖地地找她。
“一直到前些年,他突然发了一场大病,慢慢的,身体愈加病弱,没几年,便已经变成了垂垂老矣的人。”
朝堂上渐渐不得力,又有新的官员晋升上来,虽说没有他当年时的年轻有为,但是人家稳打稳进,很快夺了他手里的权势。
而他的岳丈那边已经知道他的脾性,不再相助,反而过继了一个后辈给他。
他当然不愿,但是他自己已经没有子侄,家室已经开始奔溃,往日繁华似南柯一梦。
最后,他被妻子报复,联合她娘家人夺了权,让他拖着病体离开了帝都。
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苟延残喘,不到一个月,便病死在了城郊的破庙之中。
“他死的那天,我冒着危险去看他了!”
她双眼放空,“那年的阿元哥哥是个清俊的秀才公,家乡方圆十里适龄的女孩子都喜欢他。”
“他会吟诗作画,他的眉目像是朗月一样令人心悦,他的声音清泠如同山涧一般。”
“但是我在破庙见到他的时候,他比我还要显老。”他见到我的时候,惊恐极了,像是我才是索过他命的那个人一样。
“纵使曾经年少,但是他为争权夺利,子嗣传承耗尽了心思,所以哪怕饮过我的血,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曾经那样耀眼的人啊,灰头土脸,花白的头发裹成一卷,面容松弛,两眼昏花,躺在破庙里奄奄一息。”
“我才叫了他一声阿元哥哥,他便断了气。”
她顿了顿,“你说,这算不算得报应!”
他一生所求,他得到过,但是又失去了!
“他死了后,一切也完结了,恨也没了,爱也没了,感觉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我听着她的话,不知道如何反驳但是却怎么都不赞同。
她不跟我走,我就守着她。
她死在那年的冬天,我们重逢的第三个月。
临了她说想要看我一眼,我还是同意了。
虽然壳子还没有修复,但是穿着壳子见她一面还是可以的。
她说:“若有来生,且愚且笨。”
按照她的要求,把她埋葬到当年那座相遇的悬崖下面,我在这个地方居住了好久。
久到我的系统说我得继续收集资料的时候我便离开了。
自此一走,再也没有回来。
很多年以后,我又遇到了一个胆敢私奔的女孩,然后,我就再也没有错过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