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查清楚了。”明海单膝跪在御前,头微微垂下,声音冷硬,没有一丝波澜。
景孝帝近日来诸事不顺,朝前钟家与秦家吵个不断,后宫里钟妃与皇后也是处处生事。若不是她们二人相互揭发,景孝帝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后宫有这么多冤魂。
“说来听听。”景孝帝端坐在椅子上,身板挺的很直,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明海拱手回禀,“回皇上,属下前往胡西一带,见卖儿女的大有人在,按理说,近几年来风调雨顺,朝廷税赋也不高,百姓们不至于穷困至此。属下差人询问了几户人家,才知道胡西一带的税赋竟然比别的地方足足多了三分。”
景孝帝原本只当钟秦两家相互攀咬,陆明只是倒霉被殃及池鱼。没想到其中竟然真的有猫腻,连封疆大吏都被他们掌控在手中了,若是发觉的再迟一些,这江山怕是都要改姓了吧。
皇上阴沉着一张脸,脑子里思绪万千,明海跪在下方,垂着头,只当不知,接着禀报道,“陆明一家行事却极为节俭,连家里的奴才也较旁人少的多。”
那么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这般贪污,却又这么节俭,那么钱呢?明海只是汇报事情的经过,并不多做分析,但这并不表示他自个儿心中没有想法。
景孝帝看着一本正经跪在下方的明海,多一句话都不肯说,哪里不知道他心有顾忌,“罢了,朕赎你无罪,有什么想法说与朕听听。”
明海到底只是一个暗卫,不若常年混迹朝堂之上的大臣,听皇上这话,抿了抿嘴,低声说道,“那些钱定然是有去处的,不是他花了,自然是有人帮他花了,皇上不若再查查众皇子之间有没有人有大笔的开销。”
这话就差明着说怀疑皇子暗中结党营私了,但景孝帝这些年来日日有人跟他打马虎眼,好不容易有人跟他说这种大实话,他倒也听的进去。
点了点头,“这事儿依旧交给你,你且暗中查查朕那些皇儿近日来的开销,看看陆明究竟把那些钱孝敬谁了!”
明海心中叫了一声苦,却也不敢反驳,谁让暗卫就是为皇上当牛做马的呢?“是!属下这就去查!”
二月才过,天气也渐渐回暖,各官员们也都陆续换上了春衫,只赵御史一人裹着棉袄跪在大殿之上,“皇上,微臣年老体弱,实在是不能继续匡扶大夏之社稷,特奏请皇上准臣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景孝帝冷冷一笑,今日来钟秦之争可不就是他当时所奏的十条引罪状起来的?他如今倒是想告老还乡了,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让朕处理?想的倒是挺美,那也要看朕同意不同意!
“爱卿劳苦功高,这些年来多亏有爱卿的提点,朕才少做了许多糊涂事儿,朕还真是不舍啊......”说来说去,大意就是,朕不同意,你哪儿也别想去,老老实实留着为朝廷尽忠吧。
赵御史早就料到皇上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也老泪纵横地趴在地上,“皇上,臣也舍不得您啊,可是臣日渐老迈,自己都已经糊涂不堪,如何能够继续提点皇上?还是将位子腾出来给年轻人吧。”
景孝帝语言一滞,竟不知说什么好,这老狐狸!这么一说,朕还不能轻易怪他了?人家都承认自己年老糊涂了,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就可以归结到一时糊涂上了。
景孝帝真是后悔莫及,当初就应该打这老货几板子,自己好歹也能出个气,免得现在被他气的半死,偏还拿他没折。
罢了,要走尽管走,你们赵家也不止你一人。你若走了,这一堆烂摊子就交给你儿子处理好了!
景孝帝在假意挽留了一番,最后颇为惋惜的说了一声,“准奏。”
满朝文武大臣看着赵御史裹着棉袄痛苦流涕的滑稽样,心中都暗暗唾弃了一声,老狐狸!
仅仅过了一夜,大家伙却都不这么想了,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原因无他,只是今日一早,赵家就收到了皇上的封赏,先是表示自己对赵御史辞官的不舍,赏赐了大量金银。最后,附带了一道圣旨,封赵御史的儿子赵彦为吏部左侍郎。
若是之前赵彦被封吏部左侍郎,绝对会引起众人眼红,可如今钟秦两家相争,无疑谁坐到这位子上,都落不了好。
赵御史气的胸口疼,这皇上是非要将我赵家扯进这泥潭了?想要急流勇退都不行,赵御史拉着儿子赵彦在书房里谈了整整一宿,最后满意的一笑,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乡下,这赵家他可以放心交给儿子了。
景孝帝也不是真的昏庸至此,为了报复赵御史搅局就强留他儿子在吏部,而是这职务只有交给他,自己才放心。赵御史虽说之前有搅局的嫌疑,但他本身为人还是很正直的,且他所说之事都是真事儿,也没有弄虚作假。
景孝帝自认冷眼旁观这么多年,赵御史与钟秦两家都走的不近,在这事儿上定能做到不偏不倚。他那儿子,年纪轻轻智慧过人,被安插到吏部最为合适。
而走马上任的赵彦果然没有令皇上失望,他冷眼瞧着,被揭发出这么多恶行的钟家和秦家,皇上定然不会不管。皇上可以纵容你好色、贪财,甚至是贪污,但绝对没有一个皇上能够忍受,有人妄图掌控他的江山。
赵彦走马上任之后,罢免了一堆贪官污吏,没有启用任何钟秦一党的人,反而一反常态的任用新人。皇上得知后,非常高兴,赵御史一辈子批评他,没想到到头来还给大夏教出个好官来!
没有人注意到,赵彦选的这些人,不是身家清白的穷苦出身,就是与丛家或者张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