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扭回头冲陆言少挤出一丝笑意。后者看到的是一张血淋淋的脸,密布的爪痕覆盖住大半个脸,血肉模糊。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无论如何不能把他跟大李联系起来。
“大李,不要……”白巴热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伸出手试图阻止他。但是没有成功,大李整个身体向前一扑,脸朝下栽进水里。
嗷……一阵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水面上泛起无数水花,成群的水猴子朝大李涌去。大李的身体很快沉入水底,鲜血染红了大片河面。他挣扎着露出上半身,很快被恶毒的幽灵们压下去,再起来,又被压下去……
泪水拌合着脸上的血迹往下淌,陆言少感觉天塌了,所有的一切都飘渺起来。大李在用他的生命换取别人的生存,他的灵魂融入了大家的身体,大家的肉体不再属于一个人,是和大李两个人的。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钱龙在前面催促,声音十分暴躁。
陆言少忍住巨大的悲痛,带着欢欢和白巴热,跟着钱龙继续向前。大部分水鬼被大李吸引过去,前进的压力减轻了大半,偶尔有零星的水鬼拦路,被他和钱龙狠狠地打在水里。
陆言少想再看大李一眼,最终忍住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大家生存的机会,自己不能让他失望。一只水鬼爬在他手臂上贪婪地吸允着血液,他抡起手电筒狠狠砸过去,水鬼脑浆迸裂,重重地摔进水里。大李,为给你报仇了!陆言少在心底怒吼。
很快到了石塔底部,塔基是由巨大的条石砌筑,任何一块都抵得上一座小型的简易房。钱龙先跳上一块巨石的顶面,把手伸下来挨个拽大家上去。陆言少先把欢欢递给他,这姑奶奶最让人担心的,她安全了陆言少的心才踏实。
水面恢复了平静,死一样的平静。陆言少朝大李倒下去的位置望了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李永远不会起来了!
钱龙仿佛嗅到了危险,催促陆言少和白巴热快点。两人明白他的意思,水鬼在短暂的疯狂之后,会把目标重新锁定住他们,现在说不定正在朝这边集结。
白巴热的伤势也很重,浑身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凭一股毅力。陆言少发扬了一下人道主义精神,把第二个生存的机会让给他。钱龙拽白巴热的动作有些吃力,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即便是铁打的人也会吃不消。
白巴热刚刚上去,平静的水面变得暴躁起来,数不清的水线朝我凑过来,一只水猴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袭击陆言少的手臂。他本能地挥舞手电筒,把该死的家伙打掉。小腿上一阵疼痛,水鬼又开始从水里攻击。
钱龙比谁都着急,他在上面看得更清楚,知道延误一秒钟意味着什么。他伸下来一只手,冲着陆言少喊道:“把手给我!”
陆言少也冲着他伸出一只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钱龙的手狠劲往上提,陆言少的身体随之跟着往上升,双脚渐渐脱离水面。几只水猴子仍然咬住他的小腿不放,他本能地抖动几下,不但没有甩掉,水猴子反而把他的皮肉咬得更紧。
陆言少忍住巨痛,用力抓住钱龙的手往上爬,更多的水猴子从水底蹿出来,围着他的身体打转。大腿上、脚上、小腿上、屁股上……每一寸地方都成为水猴子攻击的对象。
钱龙的力气用到了极限,脸色憋得通红,他很想把陆言少拽上去,却力不从心。陆言少悬在半空里不上不下,心里止不住祈祷,钱龙啊钱龙,我的好师兄,你可千万别撒手啊。
无数只水猴子围着陆言少的下半身打转,身体越来越重,身上每多挂一只水鬼,身体的重量就会加重一分。
钱龙咬着牙坚持着,陆言少的心却一点一点凉下去。只需要半分钟,他的下半身将变成一副骨架……
“我不会让你死,给我起来!”钱龙突然用力,陆言少的身体随即提了起来。他用胳膊肘拖住条石的顶面,腰部用力,连滚带爬总算上去。还有几只水鬼不死心,死死咬住陆言少的身体不放,被钱龙一顿乱剑砍成肉泥。
陆言少仰面朝天躺在条石上,一动也不想动,哪怕再有一百只水猴子缠着也不想再反抗一点点。就是一个字:累,任凭身上的伤口滋滋的冒血,也懒得去管。
钱龙也累得够呛,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原来憋得通红的脸变的煞白。
欢欢忙着给陆言少处理伤口,裤子整个被血液浸透,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她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从背包里找出一点点酒精棉擦拭伤口。简单处理之后,用纱布包扎起来,纱布用完,又从她衣服上扯下布条包扎。欢欢的每一个动作都很仔细、很认真,好像战场上的护士对待伤员。性别的界限在这里模糊起来,有的只是医生和伤员。
陆言少感动的鼻涕横流,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有一个女孩这么照顾自己,就是被水猴子吃掉也值了。可是自己如果被吃掉,还用得着人家照顾我吗?不行,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享受生活。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好护花使者,不管发生什么、遇到什么,一定把欢欢平安带出去。她不适合这里,她得出去,外面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欢欢,那什么,我的鼻涕快流进嘴里了,帮我擦擦。”陆言少躺在条石上,仰望着头顶的一线天。
“你想得美,我不管你了!”欢欢撅着小嘴躲到一边。
陆言少开始为自己的得寸进尺后悔,得,这个单纯的小女生被自己得罪惨了。他挣扎着坐起来,肌肉的收缩刺激到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止不住哼哼了几声。竟然没人理。陆言少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灰溜溜的把裤子穿好,很麻利地系好腰带。粘稠的血迹渐渐干涸,裤子皱巴巴的如同硬纸板。如果把裤子立在地上,估计能直接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