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
秋季是个丰收的好季节,农田里都是农民们忙碌的身影,还会不时传来歌声,好不热闹。
云展舒站在桥头,感受着族人们欢乐的气氛,有些展不开眉头。
距离她被救已经过去了好些天,眼看着很快就要入冬了,苍仪族地势奇特,一到冬天就异常地寒冷,所以如果没什么事,族人一般不会出家门。
前些天她一名渔夫被救了,可她站在桥头上等了好多天都看不到渔夫的人影,倒是惹得俞晚舟那登徒子频频来骚扰她,以往俞晚舟还有些控制自己,可现在云家与俞家的婚事没退成,他就越发放肆了,人前人后的叫她娘子,要不是她不会武,早把他打的半身不遂了。
自己不会打,可以叫人打呀,她的那些个堂哥哪个不是从小在农田里长大的?对付一个瘦如柴鸡的俞晚舟简直就是绰绰有余。想到此,云展舒终于舒展了眉头,不再站在桥上寻找那晚的船只,带上小莲就往家中跑去。
小莲打开前往后院的侧门,偷偷地往里头张望了一下,朝身后的一帮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哎,我说小莲,你这偷偷摸摸地把我们兄弟几个叫过来做什么呢?这田里的活还没干完呢,自己家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进去,是不是你与小舒一起干了什么坏事不敢让婶儿知道?”
苍仪族不像外界,凡是有钱人家的儿女个个养尊处优,在苍仪族,越是世家子弟越要下田劳作,并以此为豪,就连云展舒都种的一手好菜。
开口说话的是云展舒的大堂哥,云展望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刚刚正光着膀子在田中劳作,这菜还没割完呢,就被小莲叫到了云家,看小莲一副做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坏事。
跟在云展望身后的也是一群光膀子的男人,个个长相英俊,不得不感叹云家的基因实在是好。
“嘘~”小莲被云展望的大嗓门吓得半死,连忙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都是小姐出的馊主意,害她现在如此担惊受怕。
带着一群人走到后院的假山后,云展舒看到表哥们都到齐了,一双杏眼睁得老大,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哥,快来快来,我都等了好久了。”
小莲被吓得瞪大眼睛,夫人平日里最喜欢逛后院里的小花园,万一这次被夫人撞到了,她可就惨了。
云展舒对着小莲翻了个白眼,“瞧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九月十五啊?是了,每个月十五老爷都会陪着夫人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今日真的是太紧张了,把这茬都给忘了。小莲晃晃自己的脑袋,抬起头对着云展舒傻笑。
云展舒也不理小莲,让哥哥们围成一圈,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什么,一群人还时不时的点点头,发出叫好声。
等他们商量完了,云展望率先走了出来,拍拍云展舒的肩膀道,“小舒放心,大哥早就看那俞晚舟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没有与云家退亲才没有下手,这次有了妹妹的吩咐,哥哥定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
云展舒的一双杏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一直在拍掌叫好。
俞晚舟果真三个月没有下床,期间俞夫人派人前来退亲,想来是怕了云家这群小子了。
云展舒的心愿之一已经达成,另一个心愿却怎么也找不到点。
还是站在桥上,冬日里的寒风刮得呼呼作响,紧了紧身上的棉袍,云展舒被冻得瑟瑟发抖。
春平湖的湖面已经开始结冰了,就剩湖中心还未被冻上,云展舒望着远处,那里似乎有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
等了小半个时辰,一艘船徐徐而来。
船上坐着一名青年,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棉袍,手中拿着一根鱼竿,身旁还放着一个小背篓,背篓中几条鲈鱼已经冻僵,一跳不跳的,青年只是面色平静地在钓鱼。
“喂,你在做什么?”距离还有些远,云展舒怕青年听不见,站在桥上招手高喊。
那青年并未做回答,只是快速转身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转过身拉起鱼竿,鱼竿上空无一物,青年似乎叹了口气,放下鱼竿抓起竹蒿往岸边划去。
“你怎么大冬天出来钓鱼?”青年才刚上岸把船泊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娇俏的女声。
“云小姐,又见面了。”青年毫不含糊地对云展舒打招呼。
“你认识我?怎么我从没有见过你?”云展舒对青年的身份很是好奇。
“云小姐自然是没有见过我的,我并不是苍仪族的族人,只是与族长是旧识,偶尔会过来钓钓鱼罢了。”
青年叫陈品梵,是名外来人,这些年苍仪族内也来了许多外来人,不过那些外来人总是呆不久便走了,唯独俞家那户因为想要攀上云家,迟迟不肯离去。
“冬日里春平湖里的鲈鱼最鲜美,难怪你会冒着寒风在这里钓鱼了。九月九那日的事,还要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说到这里,云展舒有些脸红,这是除了小时候爹爹和哥哥们抱过她,第一次与异性肢体相触。
“那日为了带小姐上岸,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陈品梵有些尴尬。
“无碍无碍,敢问公子可曾婚配?若未曾婚配……”
“小姐想做什么?”陈品梵猛的抬起头,显然是被吓到了。
“想把自己嫁给你啊!”云展舒一脸春心荡漾,吓得陈品梵额头上直冒冷汗,背起放在地上的背篓绕过云展舒就往前走去。
“哎,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不知公子多大了?家中有何人?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未曾婚配,那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好了,我叫云展舒,是苍仪族……”声音渐远,散在寒风中。
……
“那后来这云展舒嫁给陈品梵了吗?”
“有人说嫁了,有人说没嫁。”
“此话怎讲?”
“说是后来苍仪族就再也没有云展舒,那陈品梵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云家穿出消息,说是云展舒已经外嫁,但哪有外嫁不回门的是不是?不过也有人说,每年九月九对歌的那日,春平湖上总会出现一艘船,船上站的正是云展舒与陈品梵。
还有一种说法,当年陈品梵并没有答应云展舒,云展舒因为没有得到爱慕之人的垂怜,伤心过度,没多久就去了,因为云家的祠堂里就有那云展舒的牌位。
不过这些也都是些市井流言,当不得真的,至于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没人知道,不过人都喜欢故事有好的结局,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九月九,登船头,对情歌,寻夫郎的习俗。”
站在宗既明与关一一身旁的是苍仪族的一位普通老人,如如今苍仪族的族人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整日耕作,他们接纳了更多的外来人,街上的商品越来越多,族人们也越来越富裕闲散,经常在大街上就对起歌来。
此时苍仪族的年轻男女都已经登上了停泊在岸边的船只上,优美的歌声吸引了站在岸边的人,脸上纷纷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宗既明双手撑在桥墩上,旁边的关一一正与手中抓着的一块糯米糕做斗争,糯米糕软糯香甜,是苍仪族有名的小吃,为了买这一块,宗既明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
“一一,你会唱歌吗?”宗既明突然出声,关一一正努力把糯米糕吞下去,听到宗既明问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吃呛了。
捧着宗既明递过来的水壶灌了一口水,关一一终于喘过气来,“不会,怎么了?”
“那我唱给你听好了,来,我们也上船。”牵起关一一的手往一条空着的船走去,这条船好像是特别准备的,比起其他船,关一一觉得这应该是条花船。
“上船做什么,这船是为了给未婚男女配对用的。”关一一边走边嘀咕,声音被歌声淹没。
“我们不也是未婚男女吗?来,小心脚下,别踏空了。”宗既明小心地扶着关一一上船,生怕她掉进湖里。
“一一,你喜欢听什么?”
“什么都行?”关一一抬头看着宗既明,却发现宗既明正用可以将她溺毙般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笑,便立刻低下头。
想了很久,关一一踮起脚尖,发现自己还是贴不到宗既明的耳朵,用力地压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低一点。
宗既明低下身子,就听到关一一在他耳边说,“******怎么样?”
“十,******?”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宗既明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你自己说什么都行的。”
“真的要听?”
“真的要听。”
“那我唱了?”
“唱吧,大声点儿。”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
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边,二道眉毛弯又弯,好像那月亮少半边。哎哎哟,好像那月亮少半边。
三摸呀,摸到呀……”
“停停停,你等等,我先笑会儿,呵呵哈哈哈哈……”宗家小魔王在苍仪族唱******,等回去她就把这消息带到关家的情报局里去,做成报纸肯定能大卖,哎哟,笑死她了。
宗既明停下,脸颊通红,刚刚他唱的时候一直不敢睁眼,还用内力封了自己的听觉,现在放开了,就看到听到周围人都在议论他,且个个都是脸色通红。
再看看这个小凶手,她也是脸色通红,不过是笑成这样的罢了。
“看来关小姐对本公子的歌声很是满意,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说完就扛起关一一,提起内力,往他们住的客栈飞去,空中还回荡着关一一的呼喊声,“喂,宗既明你做什么,哇,你做什么打我屁股。”
“娘子不听话,为夫自然是要振振夫纲了。”
“……”
给二人讲故事的老者看着二人从眼前飞过,笑着摇头,那云展舒与陈品梵最后定是在一起了,不然往后这么多年的九月九怎么如此欢闹。